陸依依幾近抓狂。
她把想說的話咽回肚子,死死咬著牙齒,低頭藏著眼底扭曲的癲狂。
要是宋清不存在就好了!
要是小景不存在就好了!
只要這母子兩人消失,大哥一定會是她的,陸家的一切也是她的!
“陸依依。”陸臻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不要做出更過分的事。”
餘下的話,他沒有說完。
但兩人都明白。
陸臻是在告誡陸依依。如果她繼續越界,那他也不會手軟。
陸依依只能低頭認錯。
淚水能換來憐惜,沒人比她更清楚這個道理。
“我走了。”陸臻無視她的眼淚,往她的手裡塞了一塊手帕。
陸依依的心從未這麼冷過。
她立在原地,看著陸臻消失的身影,渾身上下發著抖,唯有一雙眼睛越來越紅。
“宋清——”
陸依依咬牙切齒念著這兩個字,抓狂地怒喊一聲,字字泣血。
……
臥室裡,宋清盤算著兩次出攤的收入。
她攤開記賬簿,發現做完手中這一批訂單後,手頭大概能有五十塊錢的現金。
在這個年代,這些錢不算少。
可是對宋清的宏圖大願來講,卻又是杯水車薪。
靠做裁縫這點錢,她短時間內連開個鋪面都做不到。
“愁死了。”宋清按了按額頭,長舒出一口氣,體會到了什麼叫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擺在她眼前的出路有兩個。
一是找銀行貸款。
另一個則是和陸家人借錢。
她想也不想就否決了第二個辦法。
如果她開口跟陸家人要錢,不僅坐實了自己愛慕虛榮的罪名,陸正國和董雪琴夫婦還會催促她早點完成跟陸臻的婚事。
她甚至都能猜到對方會說什麼。
無非就是一個女人帶著孩子不容易,做生意會被坑,不如好好待在家裡相夫教子……
一想到這些,宋清的頭一個變兩個大。
看來只能選第一個了。
宋清在白紙上寫下“貸款”這兩個大字,開始苦思冥想。
也不知道這年代的貸款政策是什麼樣。
她一個剛從鄉下來的農村婦女,身上也沒什麼資產可供抵押。
她結結實實嘆了口氣,想了半天也沒有任何頭緒,沮喪地伸了個懶腰。
錢錢錢!
錢到底從哪裡來呢?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
宋清把自己的賬本和計劃表藏進衣櫥,這才走去開門。
陳姨道:“小宋,依依親自下廚做了桌菜,說是要給你賠不是,你快下去吃飯吧。”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宋清疑惑地挑了下眉,倒是不害怕這場鴻門宴。
她走下樓梯,發現一大家子都坐在桌前,正在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嫂子。”陸依依站起身,手裡拿著一杯白酒,“之前是我太不懂事了,我自罰三杯,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
說完,她眼睛一閉,脖子一仰,面色痛苦地把酒喝了下去。
陸毅心疼地勸阻,“依依,你沒喝過酒,千萬別逞強,喝果汁和茶也是一樣的。”
“不。”陸依依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紅,“我一定得讓嫂子看到我的誠意。”
說實在,這人的演技是真好。
但演得太過感情充沛,就顯得太假了。
宋清打死也不相信這人能改邪歸正。
但陸家人明顯是被感動到了,除了陸臻目不斜視之外,其他人都用懇切的目光看著她。
如果宋清說不原諒,在場的人估計要比陸依依本人還要激動。
宋清拎著白酒,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不過她只是用嘴唇蘸了蘸,“都是一家人,我沒有那麼小心眼。”
不就是比演技嗎?
她上輩子開服裝公司時,手上有不少高定品牌,也常和娛樂圈裡的影帝影后打交。
論起演技,她並不覺得自己比陸依依弱。
在陸依依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宋清就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猛地搖晃了幾下。
“妹妹,我初來乍到,你看不慣我也是應該的。”
她手勁大,讓陸依依掙脫不開。
宋清繼續道:“說起來,我還得跟你道歉。明明知道你年紀小不懂事,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你計較,我真不應該啊!”
陸依依眨著一雙眼,臉上的笑容尷尬。
她想說話,可宋清的嘴皮子上下一碰,愣是沒讓她找到能插嘴的機會。
“妹妹,你年紀小,犯點錯不可怕,只要以後改正了就行。”
“你今天自罰三杯,誠意是給足了,但以後可別背地裡耍那些小心眼。”
“畢竟說的不算什麼,做的才是真的。”
……
陸依依的臉都快綠了。
她沒想到宋清這麼能順杆爬,還真就藉著這個機會指桑罵槐地指責了她一通。
但董雪琴卻不覺得如此。
“小宋就是心直口快些。但說的話都沒錯,都在那個理上。”
宋清進到陸家後,確實受了不少的委屈。
這些她都看在眼裡。
瞧見宋清和自己的兒子女兒一笑泯恩仇,她心裡比誰都高興。
“小宋啊。”董雪琴拉過宋清,從自己的手腕上取下了一個清透的玉鐲。
她將其戴在宋清的手上。
這東西相當貴重。
宋清對玉石的研究不多,但一看見這種水和質地,便知道這個玉鐲價值連城。
董雪琴:“這是陸家的傳家寶,我結婚時,我婆婆將這個玉鐲給了我。現在我也把它託付給你,你是我們陸家的媳婦,誰也不能輕慢了你。”
在場的人面色各異。
董雪琴事先跟陸正國通了氣,所以他臉色尋常。
但陸依依卻嫉妒得紅了眼。
她看上這個玉鐲很久了。
之前董雪琴還說過,要是家裡兩個兒子一時半會兒領不回媳婦,那這個玉鐲就傳給女兒。
現在,這個鐲子就戴在宋清的手上。
她所擁有的一切,最終也會被宋清奪去。
陸依依的情緒像是即將噴發的火山。
陸毅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勸說。
這個鐲子給宋清,合情合理。
就算是他,也不能昧著良心阻止。
鐲子戴在手上,宋清卻覺得有千斤重。
她搖了搖頭,想要將其還給董雪琴。
“我是幹粗活的人,手上戴不了珍貴的飾品。”
收下這個玉鐲,她不就得拴死在陸家了嗎?
這比恐怖故事還要聳人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