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幽篁居上房裡,裴澈看著棋盤上自己的佈局思索著下一步該怎麼走,房媽媽敲門後立在門邊,“九爺,午膳做好了。”
“進來吧。”門內清冷的聲音響起後,房媽媽才推門而入。
“是那丫頭做的?”裴澈的視線沒有離開棋盤,不過飯菜的香味已經蔓延開來,他自然也聞到了。
沒想到她還真的擅長烹飪。
“是,九爺快嚐嚐,這好幾天都沒吃過一頓飽飯了。”
將筷子恭敬地遞上,房媽媽那殷勤的樣子彷彿這面前擺的幾樣尋常菜色是什麼珍饈佳餚一般,又或者他是個連飯都吃不飽的小可憐。
“你先下去吧,我一會兒就吃。”裴澈只淡淡瞥了眼擺在他書案上的飯菜,就又將視線投到了棋盤之上。
“九爺!”還想再勸,裴澈已經冷了臉抬頭示意她出去,房媽媽只好無奈地放下筷子退了出去。
走到門口還是忍不住朝裡稍微大聲喊了一句,“九爺,飯菜涼了傷脾胃。”
說完趕緊溜了,這位主子的脾氣不好,若不是因為自己是大將軍留下的人,恐怕是連著幽篁居的門都進不來,還敢跟主子大呼小叫?
可裴澈的確讓人心疼啊,天資聰穎,是本朝最年輕的舉人,本來還能成為最年輕的狀元的,卻偏偏瘸了腿無法入仕,這尋常人家不能走路都會哭天搶地,更何況是裴澈這樣的天之驕子?
唉~
房裡一手執白子的裴澈在聽到房媽媽那句話後,也忍不住嘆了口氣,罷了,索性這局棋已經解了,就先吃飯吧。
實在是他已經沒事可做了,絕不是那香味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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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廚房裡,房媽媽和蔻兒一邊吃著香噴噴的麵筋燴三鮮一邊等著墨竹,等了兩刻鐘,果然見墨竹端著的托盤裡空了大半,當即滿臉笑意。
事實上正是因為房媽媽手邊的事情太多,再要兼顧裴澈的飲食就有些強人所難了。
那日房媽媽到上房裡去跟裴澈商量,要不就讓大廚房那邊勻一個廚子過來,於是裴澈就想到了之前那個攔著他求他救命的丫鬟。
她不是說自己擅廚藝嗎,既是送上門的廚子,就調來給房媽媽搭把手好了。
這邊嚐了蔻兒的手藝,房媽媽自然滿意得很,就看合不合九爺胃口了。不過房媽媽心裡有數,九爺其實不是那麼挑剔的,只是有時候心情不好,自然就會影響胃口。
但看著托盤上所剩無幾的碗碟,想來九爺也是滿意豆蔻的手藝的,房媽媽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蔻兒也湊上前去看,呀,沒想到這裴澈看起來冷冷清清的口味還挺重,麵筋燴三鮮自然是沒有吃完的,畢竟分量不少,但兩碟小菜,香油的還剩一半,紅油的卻一點不剩。
“看來九爺喜歡吃辣。”蔻兒若有所思地說。
“可不是嘛,但九爺的飲食還是要以清淡為主。”
房媽媽接過托盤讓墨竹自己去吃飯,這小廚房是為了讓主子吃得好專門設置的,下人們的餐食都是府裡統一安排,這會兒已經送來了。
當然像房媽媽這樣以前負責做飯給九爺,不可能剛剛好只夠他吃的,怎麼也得多做些,萬一主子覺得好吃不夠呢?
這點蔻兒當然知道,她剛剛也多做了些,一來是為了讓房媽媽嚐嚐她的手藝,二來也是預備著主子覺得好還想再多吃兩口。
自古以來,廚子都不會餓著自己,蔻兒覺得自己當初一定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學的廚吧。
“知道了。”蔻兒立刻從善如流地應下,管事媽媽的話對於她這個二等丫鬟就是命令,只需要執行即可,沒有為什麼。
“以後你就負責九爺的飲食,三餐、點心、茶水每日都要備好。沒事不要去上房打擾九爺,做好飯菜把廚房收拾好就行,上房和院子都不用你收拾,青竹會負責。”
蔻兒連連應下,心說那還挺輕鬆,但立刻又想到一個問題,各房各院的衣物都是自己漿洗的,這個院子裡除了她一個丫鬟外就沒有人了,誰來負責漿洗呢?
“這個嘛,你自己貼身的衣服就自己洗吧,其餘的包括九爺的衣物都是後院的於阿婆和她孫女芳竹負責。”
“後院還有人?”蔻兒有些驚訝,她來之前老夫人跟她說了幽篁居的人員架構,一個管事媽媽,兩個小廝,沒提過還有一個負責漿洗的婆子和她孫女啊,是老夫人覺得無關緊要就沒有提起麼?
“於阿婆祖孫倆,還有墨竹青竹其實跟我一樣是大將軍屬下的家眷,當初大將軍憐憫我等孤苦收留進了國公府,沒想到我們這些人還在,大將軍跟少將軍卻都已經不在了。”
房媽媽的語氣是無盡的悲嘆,蔻兒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進府的時候大將軍已經不在了,她沒見過這位人人稱頌的大英雄,但也深知就是因為有裴家三父子,像她這個的小丫頭才能免遭戰火吞噬,能有個棲身之所,吃一口飽飯。
同時心說裴澈果然不是外界傳言的那樣冷心冷腸,即便那日自己跟他對視時也被他周身散發出來的冷漠氣場給震懾住了。
但大將軍不在了之後,他還將自己兄長收留的軍士家眷留在幽篁居就說明他不過是面冷而已,心還是熱的,柔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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