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穿玄色鎧甲,如墨的黑髮被一頂白玉發冠高高束著,額邊幾縷碎髮隨風飄動,給英俊的五官增添了幾分瀟灑。
可那雙深邃的眼眸彷彿能將人看透,讓人不敢直視。
他眼神冰冷掃過幾人,手持長弓大步走過來,每走一步,周遭的空氣在被壓迫,氣氛越來越壓抑。
他走到孟歡沁身旁,睨了她一眼,又勾唇似笑非笑看向另外幾人,冷眸中充滿譏誚。
戰王紀弘熙。
皇上最信任的皇子。
奇怪,他不是在邊關殺敵已經好幾年未歸京,今日怎麼這麼巧回來了,還來了永安侯府?
孟恆志主動站出來,向紀弘熙行禮:“不知戰王前來,有失遠迎。”
紀弘熙直視著孟歡沁,“這一家子白眼狼惹你生氣了?”
“嗯?”
孟歡沁心中生出不解。
戰王這是在幫自己說話?
“戰王。”見他對孟歡沁似乎不一樣,許承光急忙站出來,“今日是臣與薇薇成親的日子,是孟歡沁故意來鬧事,還請戰王不要被她騙了,這人心機深沉,最會顛倒黑白。”
趙氏失望地附和:“是啊戰王,是歡兒這孩子沒分寸,還請戰王原諒歡兒的魯莽。”
“哦?”
紀弘熙黑眸中閃過一抹輕嘲。
他看向丟在地上的信物,“她怎麼破壞的?”
許承光自以為戰王是站在自己這邊的,立即開口:“她逼迫臣娶她,可臣與薇薇情投意合,今日是迎娶薇薇的日子。”
“所以你不娶?”紀弘熙抬起頭,眸中泛起幽光。
對上紀弘熙目光,許承光心頭一緊,嚥了咽口水,硬著頭皮點頭。
“她去了匈奴和親三年,早就被人玩爛了,娶這種女人進府,臣的臉面就要被人按在地上踩,更何況她惡毒至極,臣怎會娶一個毒婦回家禍害家人。”
毒婦?
孟歡沁心頭一陣刺痛,隨即自嘲笑了起來:“既然我是毒婦,那就麻煩你把信物還給我。”
許承光避開她眼睛,聲音越來越小:“今日我與薇薇成親,怎會帶那種東西在身上,改日……”
“來人。”紀弘熙低頭看了眼眼神充滿悲傷的孟歡沁,眸中迅速閃過一絲算計。
兩名暗衛悄無聲息出現。
紀弘熙勾唇:“去國公府取一下世子爺的信物。”
“且慢!”許承光臉色大變。
他看了看神色冷峻的紀弘熙,又看向孟歡沁。
見她低垂著眸子,似乎並未被剛才的話影響到,也沒將自己放在眼裡,許承光有些心慌。
正想說話,紀弘熙突然皺了下眉。
許承光被嚇得打了個哆嗦,趕緊從腰側取出玉佩遞過去。
紀弘熙接過遞給孟歡沁。
就在孟歡沁伸手準備接那一刻,玉佩突然掉在地上,碎成了兩半。
紀弘熙毫無誠意道歉:“不好意思,手滑。”
看清他眸底還有些遮掩不住的愉悅,孟歡沁心中的疑惑更甚。
見她還盯著自己看,紀弘熙臉上浮起輕笑:“昭華公主應該不會怪本王手笨,對吧?”
孟歡沁輕輕搖了搖頭,“無礙,本來我也準備摔掉的,多謝戰王殿下順手之勞。”
“你不怪我就好。”紀弘熙勾唇,眼底迅速閃過得意。
孟雪薇一直在盯著許承光,在玉佩碎掉的時候,她明顯看見了許承光眼中的慌張。
她又狠狠剜了眼孟歡沁,眼中泛起淚花:“我知道歡兒你是在強撐,你沒必要因為賭氣摔了玉佩,你將國公府和承光哥哥的臉面置於何地?”
說完,孟雪薇又委屈看向許承光:“承光哥哥,玉佩……”
許承光眼底閃過懊惱,趕緊解釋:“我一時忘了,薇薇莫要生氣,以後我只戴薇薇給我準備的玉佩,如何?”
“好。”孟雪薇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我相信承光哥哥。”
再次看向孟歡沁的時候,孟雪薇眼中又多了一抹得意。
看吧,承光哥哥喜歡的是她,就算她把玉佩摔了想吸引許承光的注意也沒用。
見她哭了,趙氏心疼握緊孟雪薇的手,“和你沒關係,他們的關係徹底斷了也好,以後你和承光好好過日子。”
孟恆志直接問:“今日這局面你滿意了?三年不見,你怎麼能這麼惡毒,我看你就應該永遠留在匈奴,回來只會給家人丟臉。”
紀弘熙蹙起眉,一股滲人的低氣壓瀰漫開。
“公主遠赴匈奴和親本來有功,怎麼到了你們這就是有罪了?既然如此,不如隨我去向皇上說說?”
聽出他話裡的不滿,幾人被嚇得不敢說話。
這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戰王,他手裡還有皇上親賜的弓箭,誰敢去送死?
眼看氣氛越來越僵硬,孟歡沁有些著急。
再這麼耽擱下去,她今天可還能見到祖母?
“時間不早了,再不走,錯過了吉時可別怪我。”孟歡沁提醒。
幾人這才反應過來時候的確不早了,瞬間慌張起來。
趙氏立即幫孟雪薇把蓋頭蓋好,扶著她往外面走。
“恆志你快些去前面宴請賓客。”臨走前趙氏還不忘叮囑。
很快幾人全部走了,偌大的花園只剩下她和紀弘熙。
孟歡沁好奇抬起眼簾看向紀弘熙。
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孟歡沁迅速低下頭。
她輕輕蹙著眉,不明白紀弘熙為何這般看自己。
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錯?
思忖半晌,她屈膝行禮:“今日多謝殿下解圍。”
“如何謝我?”紀弘熙問。
她微怔,黑眸中充滿了迷茫。
見她沒聽懂,紀弘熙輕笑了聲,“方才公主說謝我,公主說的謝不會只是口頭上的感謝吧?”
“我……”
孟歡沁緊張起來。
這三年從未有人如此正常和她說話,以至於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等了許久也不見她開口,紀弘熙將自己的腰牌遞給她。
“父皇得知你回來叫我過來瞧瞧,這個給你,若是有人再敢對你出言不遜,殺不了的就讓人來找本王,本王給誰撐腰。”
說話時,紀弘熙眸中明顯生出了濃烈的殺意。
見人還呆呆的,隨即眼底迅速閃過一抹輕嘲,“你是我朝功臣,為我們換來了三年時間,是應該被稱讚的女英雄,而不是……”
他下意識止聲去觀察孟歡沁的表情。
明白他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麼,孟歡沁卻是一臉的不在乎,“隨便他們說吧,我已經不在意了。”
說完,她稍抬眼瞼,撞入一雙深邃的黑眸中,看不見底,彷彿要將她吞噬,冷傲中透著一些讓人心悸的繾綣。
咚咚——
孟歡沁心跳不自覺加快。
她紅著臉迅速收回目光,緊張絞著手指,“我還沒想好該如何感謝殿下,待日後我想起了再感謝如何?”
“三日。”紀弘熙說。
“什麼?”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紀弘熙突然靠近,一股強勢的冷香包裹著她。
紀弘熙又說:“給你三日時間考慮,三日後,我來拿謝禮。”
說罷,他轉身留給她一道清雋挺拔的背影。
孟歡沁甩掉腦子裡的雜念。
不管了,還是去看祖母要緊。
剛進入祖母的院子,一股濃郁的藥味讓她不適地皺起眉。
屋內也響起嬤嬤的聲音。
“侯府這些人完全沒將老夫人您放在眼裡,若是小姐在,得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