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這樣的反應,讓陳斌確定了心中的猜測。
他低頭看著已經沒有說話力氣的薛龍井,看著他那板寸頭,淡淡道:
“你一個刑滿釋放人員,不想著改過自新重新做人,還帶頭搶劫,你頭真鐵啊。”
薛龍井看了陳斌一眼沒說話,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模樣。
倒是那叫老黑的矮個子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對陳斌哀求道:
“大哥,這不是井哥的主意,是我出的主意,井哥只是給我們幫忙的。”
“我才是主謀。”
“我們看到你在市場賣人參,想借你點人參去救人,又沒有那麼多錢,所以,所以才出此下策。”
陳斌氣笑了。
之前沒挖到人參的時候,他也沒見過有誰需要人參的,結果今天下山一趟賣個參,突然就冒出這麼多需要人參的人。
不過,一根人參萬把塊,更好的還要更貴,確實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這幾個人猛然看到,鋌而走險似乎也符合常理。
“你們怎麼知道我身上還有人參?我剛才已經賣了三支了。”重新背上藥簍,陳斌有些奇怪的問。
“井哥說,說你身上還有人參味,所以斷定你還有人參。”老黑回答。
“人參味?”陳斌聽罷有些驚奇,低頭看向不說話的薛龍井,“你能聞到人參味?”
野山參確實有一種特有的清香,但其味道很淡,一般人根本聞不到,再加上藥簍裡還有其他草藥遮掩,就這樣還能聞到人參味,只能說此人天賦異稟。
薛龍井這時候其實已經恢復了不少體力,但因為剛吃了敗仗,整個人都顯得很頹廢,聞言也只是看了陳斌一眼,並不回答。
陳斌有些好笑:
“你配合一點,我今天說不定不報警。”
此言一齣,老黑三人頓時狂喜,忙對薛龍井道:
“井哥,你就跟這位大哥好好說話吧,我看他也不像壞人。”
“是啊井哥,安姐還等著你回去呢,咱別鬧脾氣了。”
似乎是“安姐”兩個字觸動了薛龍井,他嘴唇囁嚅著,終於開口答道:
“我家以前是做參農發家的,我從小就在人參缸子裡泡著,對人參味道很敏感,而且,我只要聞一聞就知道年份。
薛龍井的回答,著實讓陳斌吃了一驚。
這小子不但能聞到人參味,還能根據味道推測年份?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陳斌來了興趣,“既然是參農,缺人參你自己進山挖不就行了,非得搶別人的?”
“人參又不是大白菜,你以為我進山就有的嗎?”薛龍井悻悻的說,“以前進山採參,為了一棵人參砍人的事情多了去了,也就如今法律嚴了,那事才漸漸少了。”
參農之間搶人參大打出手的事情,陳斌小時候確實聽爺爺講過,甚至青龍山更深處的一些村寨裡,為了人參兩村開戰的都不少,不過隨著時代發展,參農這種朝不保夕的職業,越來越少,漸漸這種事情也就絕跡了。
問明瞭緣由,陳斌也就沒打算繼續追究四人的事情,揮了揮手道:
“行了,你們走吧,今天這事,我就當沒發生過。”
此言一齣,薛龍井立刻愣住:
“你真放我走?”
“走吧,我今天賺錢了,心情好。”陳斌擺手說。
黑皮等人見狀,連忙上前拉著薛龍井走人。
可誰知,薛龍井走出幾步之後,忽然轉過身看著陳斌。
陳斌推了電動車正準備走,見狀皺眉:
“還有事?”
“我,我想借人參。”
“嗯?揍沒挨夠?”陳斌皺眉道。
聞言,薛龍井卻是撲通一下跪在了他面前:
“你想打我幾頓都行,但我真的急需人參救命,求你了大哥。”
說完,薛龍井竟給陳斌磕起了頭。
一下,兩下,三下……
陳斌臉頰抽搐,看著眼前給自己磕頭的同齡人,心裡很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被逼到絕路,這個年紀的人,做不出這種事情。
“好了,別磕了,我受不起。”
一把扶住薛龍井,陳斌蹲下來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問道:
“說說看,你要人參救什麼人?那人得了什麼病?”
人參雖然是好東西,但應用場景卻也十分苛刻,除了大病初癒,元氣大傷的人,其他人吃了,並不能對身體起到多大的作用。
“我姐……半年前給人捐了次骨髓,從那之後就身體虛弱,元氣大傷,一直緩不過來,前兩天甚至還暈倒在路上,醫生說她沒多少好日子了,唯有人參能起點作用。”
薛龍井咬牙說著,說到傷心處,眼眶已經微微泛紅,有了淚水。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略作沉吟,陳斌取下藥簍,將藏在底下的最後一根野山參拿了出來。
在看到人參的一瞬間,薛龍井整個人都激動起來,舉起手就要拿。
陳斌微微抬手,目光直勾勾看著薛龍井,說道:
“我這人參,作價五萬,你認不認?”
薛龍井毫不猶豫的點頭:
“認。”
野山參的年份越久,價值越高,特別是救人續命的時候,價值更是無法估量,三十年份的野山參,重量足有半斤,作價五萬,不算貴。
“那好,你記住你欠我五萬。”陳斌說著,將人參遞給薛龍井。
薛龍井重重點頭,就準備打欠條。
陳斌擺了擺手:
“不用了,你真有心還,千山萬水也擋不住;沒有心還,十萬張欠條也沒用。”
說罷,他騎上電動車,瀟灑離開,只留下薛龍井幾人相顧無言。
良久,老黑回過神來,對薛龍井道:
“井哥,咱們走吧,該去看安姐了。”
“走。”薛龍井起身,重重朝著陳斌離開的方向一拜,然後對身後三人說道,“你們記住,從今以後,他就是我薛龍井的恩人,你們以後見到他如同見到我,知道嗎?”
“知道了,井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