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著臉道：“被抓到的人，要麼是家裡的頂樑柱，要麼是家裡的兒子，他們在裴家人手裡，你們要是把裴家逼急了，不怕他們做出什麼事來？”
眾人頓時安靜下來。
這時人群裡，一個老婆子張口喊道：“既然這樣，我們也把裴家幾個女的抓了，看他們裴氏兄弟換不換人。”
趙里正知道張氏他們這會兒已經到了山上，聞言道：“是個好辦法，你們幾個去裴家看看。”
被趙里正點名的五個人立刻跑去裴家，沒多會兒一臉驚慌地跑回來：“不好了，不好了，裴家人都不見了！”
眾人也都慌了：“那可咋辦？”
“難道真要去贖人？”
趙里正趁此機會，把贖人的規則講清楚。
聽到這話的人紛紛唾沫橫飛：
“呸，還裴家仁慈。”
“真是不要臉！”
趙里正預想到這個場景，咳了咳兩聲。
趙平從身後跑來，邊跑邊喊：“爹！你們快去救他們，裴家人喪心病狂，說要是不去贖人，就砍了他們的手指。”
說著，從包裡捏出個手指扔到眾人面前。
“啊——”
“這這這——這真是手指！”
“天爺啊！裴家人真是喪良心的東西！”
眾人又是尖叫又是咒罵，看著在地上打滾的手指，一個個嚇得不行。
其實山上那兩個已經死去兩日，手指也和剛砍斷的不一樣，但村民們在驚慌中根本注意不到這點，只知道那確實是根手指。
有人驚恐喊道：“那是誰的手指，誰的手指，不會是我家男人的吧？”
“那肯定不是趙剛的手指。”田氏眼睛瞪大，聲音顫抖。
趙虞氏大喊：“也不是我家有才有為的…”
“也不是…”
眾人紛紛喊著，不願意承認那是他們家的，好似只要不承認，就不會砍到他們家人身上一樣。
趙里正大喊一聲：“不管是誰家的，被砍掉手指的，都是石頭溝的人。”
他一個個指過去，厲聲厲氣：“可能是你家男人的，可能是你家兒子的，誰家的都有可能。”
眾人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低頭抹淚。
趙里正緩和了語氣道：“我倒是有一個法子。”
村民們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樣，“里正，人命關天的時候您就別賣關子了，快說，我們都聽著呢。”
趙里正緩緩道：“我們先假裝贖人，把人給救出來，等人全部救出來後，他們裴家人還能跑到哪裡去，你們說是不是？”
眾人面面相覷，最後點頭同意：“成，就這麼辦。”
可有人又提出了問題：“咱們家就算扣掉老人小孩那份，也湊不夠那麼多糧怎麼辦？”
趙里正捋著鬍子：“那就用衣服抵，水抵，家當抵，什麼就用什麼抵。”
眾人倒抽口涼氣——
“裴家人是真狠心啊。”
趙里正沒說話。
現在他們罵裴家人狠心，若夢裡的事情當真發生，他們反而會感激裴家的狠心，甚至會覺得要是能再狠心點才好呢。
眾人罵歸罵，但都紛紛散開準備去了。
趙平趙安時不時就叫喊著，從山上帶下一根手指。
還說再不過去贖人，砍的就不是手指，而是腦袋。
村裡人哪見過這種陣仗，一個個嚇得不行。
收拾起來，動作飛快。
沒多會兒，就有人拖家帶口，帶著糧食和家當上山。
有一個人山上，就有兩個人山上，漸漸地，石頭溝的人也空了。
與之相反的是山上。
時不時得就會響起叫罵聲，不過聲音很快就又會消失，想來也是被裴家人給綁了的。
而這個時候，時間已經到了戌時四刻，裴家丫頭說夢裡的場景大概在亥時左右會發生，他不敢耽擱，立刻要喊兩個兒子一起上山。
家裡的老母親，兩個兒子，兒媳，還有兩個孫女，一個孫子上山已經被他勸上了山，現在村裡應該沒剩什麼人了。
剛這麼想著，就見還有幾戶人結伴走來。
趙里正大驚：“你們怎麼還在這裡，還不回家去收拾東西？”
其中一婆子笑道：“哎呀，沒得事，我們家去趙賴頭沒去挖金，去的是他婆娘。”
趙里正難以置信：“你就不怕你兒媳出事？”
趙婆子擺手：“哎呀，裴家人沒那麼狠的，就算砍手指，也是砍男的，他婆娘安全的很。”
趙里正看向一旁的趙賴頭：“你也不打算管你媳婦了？”
趙賴頭想也不想道：“她能出什麼事，她命硬的很，就算我出事了，她都不會出事。”
“好好好。”趙里正氣笑了。
說實話，時間越靠近亥時，他心裡越慌，眼皮子也一直跳，總感覺會出事一樣。
保不齊裴家丫頭的夢還真會成真。
趙里正看著趙賴頭等人，長嘆了一口氣，目光最後落在在他們身後怯生生站著的趙香兒身上，沉聲道：“你呢，你想不想救你娘。”
趙香兒聲音小的幾乎只能蚊子才能聽見：“我想。”
趙里正喝了聲：“大點聲！”
“我想，我想去救娘！”趙香兒閉著眼睛大喊。
趙里正把趙香兒拉到身後，對著趙賴頭等人道：“我會把香兒帶上山，你們要是有心，就來山上找她們娘倆。”
這是他給他們最後的機會。
除了趙賴頭一家外，還有些人也沒打算去‘救’山上的家人。
他們或許不在意，又或許存在僥倖心理，總之，該做的已經做了，他問心無愧。
趙里正轉頭看向自家兩個兒子，沉聲道：“我們走。”
趙平趙安點頭。
三人帶著趙香兒，加快速度往石頭山跑去。
石頭山上。
天上無雲，半輪冷月灑下清輝。
石頭山上怪石嶙峋，在銀白的月光下投下一片片詭異的暗影，彷彿張牙舞爪的巨獸蟄伏。
山洞裡只點亮了幾盞油燈，光影晃晃蕩蕩，照得人心惶恐。
同白天的時候不同，現下的山洞裡多了許多人。
有青壯年，有老人，有婦孺，他們一個個怒視著站在洞口的裴家眾人，目露恨意。
即使嘴裡塞著東西，也能聽出他們是在罵人。
“唔，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我們石頭溝的人怎麼你們了？！”
就在這時，趙里正等人帶著趙香兒也趕到了山洞。
對著裴家眾人道：“大多數人都上來了，還有幾戶人不願意過來。”
石頭溝眾人雙眼瞪大：“？？？”
看著和裴家人明顯一夥的趙里正，感覺天都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