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04
沈念初想到了十七歲的自己，耳邊是醉酒的爸爸怒吼著將她的貓關到門外。
任她如何哭喊哀求換來的只有絕情的一巴掌的訓誡：“一隻死野貓比你老子還重要。”
轟隆的雷聲巨響使小貓受到了驚嚇消失不見，當她跳窗逃跑拖著一瘸一拐的腿撥開人群，只看見倒在血泊中的模糊的小貓。
那場雨的潮溼一直存留在她的心裡。
是江庭把她從深淵中拉了出來，告訴她以後會好好護著她。
想到這裡，沈念初的嘴裡一片鹹苦。
她正面對上江庭的眼睛轉而收了收胳膊將小黑貓抱緊，揮舞著手拒絕：“不好，我要養它。”
“哥哥，我臉好癢好熱啊！這瘋貓是不是攜帶病毒啊！”
江思柔的哀嚎聲打破了兩人無聲的對峙。
江庭臉上的表情變得複雜，似是驚訝她的執著，抑或是對江思柔的關切使他無暇顧及其他。
他深深嘆了口氣比劃：“你今天有點過分了，不過是一隻貓至於嗎？你怎麼能一點都不在乎思柔的感受呢？”
那她的感受呢？就不重要了嗎？
沈念初好想問問他。
說完，江庭決絕地抱起江思柔離開，不給她一個眼神。
門關上的那一剎那，沈念初的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
“至於。”
她喃喃自語道。
心頭的苦澀充斥口腔，眼神里透露出深深的疲憊和失望，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小黑貓溫熱的舌頭輕輕舔舐著她的淚，她將頭埋在它的背上，尋求著一絲絲慰藉。
臨至深夜，江庭沒有回來，沈念初無法入睡。她一閉上眼睛腦海裡不自覺想象那兩人旖旎的畫面。
煩躁的心情助力無端的苦悶，讓她的每一次呼吸都變得艱難，想逃離這個家的想法愈加強烈。
小黑貓在房間歡快地蹦噠著玩耍，嘴裡叼著一本雜誌在她面前攤開，那是一張巴黎的照片，埃菲爾鐵塔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她想起她年少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畫家，去藝術之都巴黎深造。
她本來已經收到了巴黎藝術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可那場車禍讓她錯過了入學時間，她與自己的夢想失之交臂。
她沒再追思哀怨，蹲下身寵溺地摸了摸小黑貓的頭：“你喜歡這裡嗎？”
小黑貓討好地舔了舔她的手心，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她當即打開電腦申請了巴黎的簽證。
點擊提交後江庭的信息適時地被髮送過來。
“老婆，下午是我太沖動了，不該對你發脾氣。可思柔貓毛過敏，那貓情緒還不穩定抓傷了她，我們還是不要養它了好嗎？”
小黑貓在窩裡沉睡著發出舒服的呼嚕聲響，不自覺地揚起幸福的笑臉像做了場美夢。
沈念初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覆，返回界面點開了刷新的朋友圈。
江思柔發佈了一段視頻，視頻中的江母替她輕輕掖好被角，江父風趣幽默地講著笑話緩解氣氛，江庭削著蘋果遞到她嘴邊。
視頻的末段是江母毫不掩飾的嫌棄語調：“都說了有娘生沒娘養的家庭沒家教，你看看給你妹妹害的，要是真出什麼事，和她沒完。”
她多希望江庭能說些什麼，就算是自然轉換話題也好。
可他偏偏什麼都沒說，只帶來了振聾發聵的長達十幾秒的沉默。
手機裡其樂融融的笑聲在空蕩蕩的房裡久久迴響。
沈念初如墜冰窖，從頭涼到腳，任由手機重重的砸向地面發出沉重的悶哼聲。
江思柔明明擁有了她想要的一切，連江庭的愛都分走了大半，為什麼她連一隻屬於她的貓都不被允許她留下呢？
江庭最明白原生家庭對她的影響，為什麼能坦然地當無知的旁觀者呢？
一股腥甜從喉嚨中湧了出來，她下意識伸手捂住嘴衝向廁所，溫熱的血流從指縫悄然流下。
她顫抖著手掏出手機，點開了和江庭的聊天框。
“我會和它一起離開。”
早編輯好在對話框的消息咻的一聲被髮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