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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周承妄的手立刻牽了上來,害怕我逃跑似的。
“沒什麼,爸爸身體不好,我要回老宅守著。”
掌心周承妄汗津津的手鬆了些,
“好,我幫你拿件外套,你下去等,我開車送你。。”
“婚禮的事不用操心,我會安排好的。”
我下樓倚在車邊抽了三支菸,看著窗戶裡的黃燈熄滅。
冬日夜風像鋒利的尖刀狠狠颳著皮膚,鼻尖一涼,我抬頭望月才發現銀白的雪花正一片片落下。
下雪了,和十年前一樣的夜晚。
媽媽去世後本就孤僻的我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不合群的我也因此被小混混盯上。
最怕晚自習後獨自回家的那段路,他們無論給不給錢都會把我打一頓。
身上的傷只有周承妄一個人發現了。
他把欺負我的人都教訓了一頓,從那後親自接送我上下學。
每晚他都會站在路燈下等待,然後走向我,提走我重重的書包。
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多次。
最後一口煙過肺,我踩滅菸蒂開門上車。
他不會來了。
因為那些年他一次次走向的,從來都不是我。
爸爸安排得很快。
第二天,我就和聯姻對象去了民政局。
領完證,對方去挪車。
隔著一道簾子,我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你都要和周思尤辦婚禮了,還和我來領證,你好壞哦!”
周承妄笑得很不屑,
“呵!婚禮那天我才不會去,把周成元的女兒變成全市笑話,氣死他才是我的目的。”
“那我呢?”
“你不一樣,結婚證上必須是你的臉……”
透過縫隙,我看得清楚,周承妄輕撫著程盈的臉,兩人黏膩的眼神一觸即發。
我沒有掀開簾子殺過去,也沒有出聲,靜悄悄地走出門口。
努力深呼吸,可左心房還是隱隱作痛。
“思尤?”
周承妄手裡拿煙,似乎是要出來抽一根,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見到我,一臉驚訝,
“你怎麼在這?”
我將紅色的小本子塞進包裡,若無其事道,
“陪朋友來。你又為什麼在這?”
周承妄的打火機點了幾次下打著,垂眸眼下心虛,
“我也是。”
腦中的提示音再度響起。
可我神色淡淡,早已能自然地接受。
我們站得很近,卻沒了從前親密的感覺,兩肩間一掌寬的距離生疏得彷彿能容下一片海。
煙身一明一滅終於燃到了尾聲。
周承妄指了指裡面,示意自己要回去了。
“婚禮明天九點,我去老宅接你。”
我在腦中叮一聲中回絕,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周承妄點了點頭,像往常離別前一樣想親親我,可這次我卻別開了頭,
“別,我不喜歡這個煙味。”
我明明是因為周承妄才學會抽菸,可現在卻也能像他一樣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了。
依戀一個人和對尼古丁上癮一樣,都不是什麼好事,所以我要戒掉。
周承妄看著我離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地慌張。
程盈叫了他好幾次,人才回過神來。
兩人坐在一起,眼看領證的儀式要走到最後一步,周承妄卻忽然伸手擋住了即將蓋下的紅章。
“承妄,你幹什麼啊?”
周承妄循聲看向身旁的程盈,可卻看到了我的臉。
他突然覺得煩躁,剛剛就應該將人留下,直接領證的。
這樣,就算自己用逃婚報復周成元從而傷了我的心,我餘生也無法離開他。
他想將我留在身邊是因為利用,是因為報復。
周承妄強制自己忽略心中的不安,繼續給自己洗腦。
工作人員不明所以,疑惑道,
“周先生,您不領證了嗎?”
說服自己後的周承妄又坦然起來,
“領,不過把新娘換成周思尤。”
這樣的事還是第一次見,不過工作人員也不敢多嘴,只說撤銷重辦的流程要點時間。
第二天,助理打開門看到已經換好新郎裝的周承妄正靠在窗邊抽菸。
他搞不清楚老闆心裡在想什麼,說著不去,又一大早就換好了衣服,只能如實彙報,
“周小姐已經到現場了,要給您備車嗎?”
周承妄深吸深呼,菸圈被吐得遠遠的,他眯著眼思考。
我雖然看起來斯文但脾氣卻很大。
他若不去,我肯定會很生氣很委屈,會哭的吧?
想到我流淚的表情,周承妄煩躁地按滅了菸蒂。
又想起我說不喜歡這個煙味,還特意漱了口,噴好香水才上車前往。
可週承妄到現場等了很久都沒有看到我的身影。
“思尤人呢?”
助理接完一通電話後神色忐忑道,
“周小姐不知道為什麼去了隔壁婚禮,還有結婚證……”
沒等助理說完,周承妄就推開人直直衝進了我所在的婚禮。
我和裴家澤已經交換完戒指,司儀高呼,
“現在請新郎親吻新娘!”
“砰——”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破門而入,舉槍射向天花板的周承妄。
他瞋目裂眥,嘶吼著命令道,
“不準親!”
周承妄疾步衝過來,一把拽過我,
“我在隔壁等你,你竟在這嫁別人?!”
周承妄想不明白我為什麼一聲不吭幹出這種事。
腦子裡閃過無數場景和可能性,最終鎖定在留宿程盈這件事上。
他閉了閉眼,壓下怒火,儘量讓自己冷靜,
“思尤,要氣我也該有個限度,別拿這種事和我開玩笑!”
“你已婚了知不知道!你的名字現在和我寫在同一本結婚證上!”
周承妄忽然有些慶幸自己沒有逃婚,而且辦了結婚證,現在誰也不能將我搶走。
他說罷朝助理伸出手要結婚證,可助理卻戰戰兢兢道,
“周小姐確實已婚了……不過不是和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