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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葉輕枝終於到了家門口。

狹窄的小院,低矮的平房,家裡的孩子多,都靠著爸爸養家餬口,所以日子總是過得很窮苦。

可這裡,卻承載了她一生最美好的記憶。

因為那裡有真心疼愛她的父母和哥哥。

可是,她卻那麼不孝,連父母的喪禮都沒能參加。

當時他們好不容易存了一點錢,加上孫民生下崗後,廠子給的買斷的費用。

他們手裡第一次有了十幾萬,她想馬上給磊磊做手術。

可孫民生卻先斬後奏,把錢全給了公公建老家的房子,錢還是不夠,他竟然又借了三萬塊的高利貸,每個月利息就要幾千塊!

她當時是想離婚的,可是孫民生跪下哀求,他說了因為家裡窮,村民是怎麼笑話羞辱他們的,他也想讓家裡揚眉吐氣一次!

她心軟了,原諒了他。

為了還債,兩人去了南方打苦工,一分錢掰兩半花,每天晚上去菜市場撿菜吃。

沒多久,孫民生又得了腎病。

這時候噩耗傳來,她的父母先後得了重病,眼看就不行了。

葉輕枝卻連回去的車票都買不起,只能對著父母的照片,痛哭跪拜,送父母最後一程。

哥哥和姐姐都對她失望透頂,和她斷絕了關係。

一想到前世她為了那個窩囊廢,做了那麼多蠢事,葉輕枝就恨不能抽自己幾巴掌!

推開門,母親李萍正坐在院子裡切蘿蔔片呢。

她還是記憶裡的模樣,花白的頭髮,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裙子,樣子和藹又溫柔。

葉輕枝感慨萬千,撲進她的懷裡,大聲哭了起來。

“媽,我好想你啊!”

“死丫頭,你害我差點切到手!不就是一早上沒見嗎,咋變得瘋瘋癲癲的?”李萍雖然嘴上在罵,可還是忍不住拍著她的後背哄著。

葉輕枝擦著眼淚:“我就是想你嘛。我幫你切蘿蔔吧!”

李萍把菜刀遞給她,就去劈柴了。

“相親咋樣啊?”

“他家太窮了,爹孃苛刻又偏心他哥,他快三十歲了,連花一毛錢的自由都沒有,人也窩囊。“

“那可不行!”李萍皺眉道:“我和媒人說,拒了吧,你還不到20呢,不著急慢慢找。”

“還不著急?“嫂子王荷花拎著菜籃子走進來,手摸著隆起的大肚子:“現在找,還能挑挑別人,再過幾年,可就是人家挑你了!“

自打一年前,王荷花嫁過來後,她就明裡暗裡的催葉輕枝找對象了。

葉輕枝知道嫂子的想法。

家裡太小了,30幾平米的小平房要住五口人。

自己住的屋,還是從哥哥那屋用木板隔出來的。

平時除了睡覺,都沒辦法在裡面待著。

哥嫂那邊也只有轉身的地方,王荷花的衣服和日用品,只能放到皮箱裡塞到床下,非常不方便。

如今王荷花又要生孩子了,想想也是很憋屈。

前世,葉輕枝不想讓父母為難,加上也的確喜歡上了孫民生,才著急嫁了。

可這輩子,她不想稀裡糊塗嫁人,她要好好的過自己的人生。

“嫂子,我會想辦法儘快搬到廠宿舍去,我的屋子你只管用,沒關係的。”

“你說啥呢?我又沒嫌棄你!像咱們這樣的窮人家,沒文化,也沒有好工作,可不就只能靠年輕取勝了?你可千萬別多心!”王荷花拍拍她的手。

葉輕枝笑道:“我知道嫂子是為我好,可是緣分這東西,可遇不可求。我還是先搬出去吧,住在宿舍,我上班也方便點!”

“那你和爸媽商量吧。只是,這嫁人可要趁早啊,不然好的都讓人挑走了!”王荷花笑了笑,慢悠的進屋去了。

葉輕枝走了,把隔斷的這木板拆了,才能喘口氣。

而且她的弟弟最近想買一輛摩托車,總管自己要錢呢。

要是婆婆能把葉輕枝的彩禮給她和丈夫一部分就好了。

誰知道婚事竟然又不成!

人也沒多好看,還怪挑剔的!

李萍知道兒媳婦是存心擠兌自己的女兒,很不高興。

“輕枝,你嫂子也是24歲才嫁過來的。你可別因為著急就胡亂把自己嫁了。就算你當一輩子老姑娘,家裡也養得起你。你結婚,彩禮我也會給你帶回去,咱家可不是賣姑娘的人。”

孫荷花在屋裡,氣的臉都綠了。

她當初嫁過來的時候,兩邊商量好的彩禮兩萬四,帶回來兩萬,可最後全被她孃家扣下了,一分錢沒給,只陪嫁了幾床被子。

如今婆婆這麼說,她也實在是硬氣不起來。

只能著急暗自生氣了。

晚飯是葉輕枝做的,老黃瓜湯,還有土豆燉豆角,蒸的二米飯,葉輕枝利落的擺上桌。

李萍笑道:“我姑娘出息了!飯都做得這麼好。“

“我大了嘛,不想讓你們操心了。“葉輕枝又把哥哥和爸爸喝的散裝酒倒好了。

出嫁前,父母不捨得她吃苦,很少讓她幹活。

誰能想到,結婚後,她把幾輩子的苦都吃了。

門口響起了自行車的鈴鐺聲。

是葉剛和葉輕龍父子兩個從煤礦下班回來了。

“你們回來了?”王荷花趕緊迎上去,接過了丈夫手上的飯盒,掂了掂。

“怎麼又沒吃完?“

“天太熱了,菜又壞了!明天別炒菜了,就給我帶幾個饅頭和一點鹹菜吧。”

“唉,天天干這麼重的活,連飯都吃不好,怎麼行呢?”

葉輕龍不在意的笑道:“沒什麼!我的工友也都這麼吃,再說,眼看就立秋了,也熱不了幾天了。”

葉輕枝說:“我們醃點鹹雞蛋吧,不容易壞,能帶到礦上吃。”

“也行。我女兒就是聰明,不愧是我生的!”葉剛笑道。

王荷花撇撇嘴,也沒吱聲。

葉剛洗手的時候,問了葉輕枝相親的事,李萍小聲說了。

“嗯,家窮點沒啥,可是愚孝絕對不行。直接拒了吧!“

王荷花趕緊道:“我弟弟的同學,有幾個不錯的,讓他給介紹一下吧。“

葉父用毛巾擦手:“等等再說吧,總這麼沒完沒了的相親,好像我們家女兒出啥事兒了,著急嫁人呢。“

一家子在院子裡吃了飯,蚊子也起來了,大家就回屋了。

王荷花氣死了,晚上回到屋裡就和丈夫發脾氣。

“你妹子到啥時候能結婚啊?“

“嫁了人又不是一切完事兒了。我大姐嫁人倒是早,可三兩天就回來哭哭啼啼,還要靠孃家補貼,要是小妹也一樣,整天回來打秋風,你高興啊?嫁出去不幸福,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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