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說句話啊,這錢應該怎麼分!”老三李士竹著急道。
劉多娣在邊上擇菜,聞言眼皮也不抬。
老四搓著雙手激動說:“我們家房子包括院子一共兩百個平方,聽他們說一平補償五百塊錢,那一共就是十萬。”
聽到這個數字李家四姐妹倒吸一口涼氣。
十萬塊錢!
活了三十多年,還沒見過這麼多錢呢!
“有了這筆錢我也能鬆口氣了。”老大笑道:“你姐夫下崗了,正巧家裡揭不開鍋呢。”
“我也是。”老三掩不住的高興,“我家三個兒子,有了這筆錢以後也能輕鬆些!”
聽到李士竹這話,李夏夏眼裡滿是羨慕,只一瞬又恢復了正常,義正辭嚴說:
“你們急什麼呀,這房子是媽的,媽說分就分,媽要是不分我們這些當女兒的也別打主意。
要我看這錢留給媽養老也挺好的,我們以後也沒有壓力了。”
李夏夏轉頭,笑盈盈道:“是吧媽?”
劉多娣這個時候才抬頭,“小五說得有理,房子要是真拆了那錢也是我說了算的。”
媽最是偏心老五,錢現在不分清楚以後還有她們那份?
三姐妹對視一眼,老三笑道:“十萬塊錢呢,而且您現在又沒退休每個月還有工資發,這錢您怎麼也用不完的。
再說以後您養老有我們姐妹在呢,我們指定伺候好您。”
老四立刻就算出一個數來,“媽想留一點無可厚非,我算了一下,我們五個人平分的話一個人也能分二萬塊錢。”
“四姐你可真行,媽還沒同意呢你就算好分多少錢了。”
老三笑,“這麼說小五你是不想要這個錢了?”
李夏夏跑過去抱住了劉多娣,挨著她笑眯眯說:“媽給我就要,不給我也不會說什麼,畢竟這個房子是媽的。
而且就算沒有拆遷的錢我以後也會給媽養老送終。
她養我們小,我們養她老,這是我們做女兒應該做的。”
她的幾句話就將劉多娣哄得合不攏嘴。
也不是她們不會講甜言蜜語,但有一種人就是這樣的,她隨隨便便說幾句話就討人喜歡。
當然了,這樣的人也得是對方偏袒你,否則你就是說一籮筐好話也沒用。
“還是老五討媽喜歡,三兩句話就把媽逗開心了。”
她是家裡最小也是最得寵的那個,順風順水三十二年,李夏夏別提有多得意了。
“什麼得不得寵的,三姐你別瞎說,媽對誰都一樣,我們姐妹五個她都是一碗水端平,從來沒有哪個得寵哪個不得寵。”
劉多娣臉上的笑更甚,她偏袒老五不是沒有道理,就這張嘴裡說出來的話哪個不喜歡?
房間裡,李士蘭醒來後翻箱倒櫃找厚衣服穿。
她太冷了,那種冷是沁到骨髓裡的冷,是連身體發抖,牙齒打著顫也緩解不了的冷。
可現在明明已經是初夏。
初夏!
1989年的初夏。
她回到了十年前。
她李士蘭——回來了!
李士蘭恍惚卻又清醒,她是生生被凍死的。
那天媽給她擦身子,李夏夏她們一回來她就迎了出去,再後來忘記回來給她穿衣服。
寒冬臘月,她赤裸著身子躺在床上,又遭她們羞辱。
想起從前對她們掏心掏肺,她悔不當初,她死不瞑目。
“撲哧——”
李士蘭皮笑肉不笑,臉上詭異的面容叫人看著就怵,她目光幽森盯著門口。
“沒有我你們也能過得好?這一世我就睜大眼睛瞧,瞧瞧你們沒有我託舉過的是什麼好日子。”
客廳歡聲笑語不斷,讓她想到了前世她上不了班,生病下不了床她們排擠她的時候。
今生與前世不同的是,她們此刻討論的不是她。
這樣的笑聲真是刺耳得很,也叫人感到噁心。
李士蘭找了件軍大衣,氣勢如虹,披了就往外走。
“咔嚓——”
門一開,李家母女五人同一時間看過來。
李士竹驚道:“二姐你在家?今天沒有上班嗎?”
李士蘭半倚在門上,偏頭不語看垃圾一樣看她們。
李士竹燦然笑道:“我們說話大聲是不是吵到二姐了?”
李士蘭沒有回答,而是問她,“剛才你們在說什麼?我在房間裡聽到拆遷、分錢?
怎麼回事兒?”
李士菊當即解釋。
“我們這邊的房子要拆遷,聽說一平方給五百塊錢,咱家一共二百平,共分得十萬塊錢。
我們商量怎麼分呢。”
李士蘭攏了攏大衣,死寂一樣的目光覷著她們,“這有什麼好吵的,媽拿大頭,剩下的我們姐妹五個平分就是了。”
李夏夏當下收起笑臉,“二姐也要分這個錢?”
“你這話說的!”李士蘭邁腳來到她面前,那氣勢差點讓李夏夏以為她要打她了,“你們要是覺得不公平那就我和媽拿大頭,要說分錢,這個家裡除了我沒有人配拿這個錢了吧。”
“……二姐、二姐你——”
李夏夏一時不知道怎麼形容眼下的李士蘭。
覺得她怪怪的,一時之間又說不出哪裡怪。
她道:“二姐你不像我們有家庭壓力大,你怎麼還拿大頭呢。”
李士蘭還是盯著她看,“當年說好了的,我招贅婿,生的孩子隨我姓,李家的所有都歸我。”
“我施捨你們是我好心,不給你們也合乎情理。”
施捨!
她們姐妹之間怎麼就用到這個詞了,二姐為什麼這樣說話?
“可是阿瓚沒了,你也沒有再婚,錢你拿著沒有用啊!”
說起七歲的兒子李瓚,李士蘭眼裡化不盡的悲傷和痛苦。
“他不是沒了,他只是失蹤,以後他會回來的。”
“二姐……”
李夏夏不明白好好的她為什麼要出來爭家產。
明明之前她還拿錢貼補她們的,而且這個錢她也不缺,為什麼要跟她們搶?
李士蘭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很不講情面說:“李家的所有我說給你們了你們才能拿,我不給,你們一片葉子也拿不走。”
她捏緊水杯,仰頭,將滾燙的水一飲而盡。
這話一齣客廳安靜的可怕。
不止李夏夏想不明白這個問題,其她三姐妹都想不明白。
二姐/二妹,好端端的為什麼跟換了個人一樣。
難道她以前是裝的,現在這個樣子才是她的真面目?
李士蘭淡定喝水,內心卻已風捲雲湧。
今生沒有她在中間調和,看她們還怎麼演姐妹情深。
她要撕開她們的偽善,讓她們醜惡的嘴臉暴露在陽光下,讓她們互相厭惡,老死不相往來。
李家姐妹走後,廚房的門口,劉多娣停下手,晦澀不明的目光覷著二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