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霽禾在慈寧宮中睡的舒坦，可太后卻是被自家兒子煩的頭疼。
桂嬤嬤本是來伺候她休息，結果愣是被太后拽著，聽她罵了半晚上的陛下。
“娘娘息怒，”桂嬤嬤這息怒說的不甚走心，“您喜歡沐二姑娘，日後姑娘常來您這盡孝，也是好事一樁。”
崔太后十分相信沐霽禾不是自願的，但天子有了心思，誰都是逃不過的。
“今日皇帝同哀家說，給霽禾那孩子的位分不能太高，卻也不能太低讓人欺辱了去，”崔太后只覺得愁的慌，“哀家看著，皇帝現在是還彆扭著呢，想讓霽禾多主動些。”
彆扭著不想下聖旨，又彆扭著想給個不高的位分。
她著實是個好運的人，先帝對她有幾分利用有幾分真情暫且不說，但確實是寵了她半輩子。
生了個有本事的兒子，她便很少插手奪嫡一事。
崔家不是能說得上話的大家族，能傳給她的消息更是少之又少。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不清楚，但如今她是看的明白的，自家兒子放不下霽禾，想讓人進宮，也想讓人主動。
給一個不高的位分，無非就是想讓霽禾求到他面前。
“皇帝自幼聰穎，可是在情愛上，總是幼稚了些的，”崔太后道，“他與霽禾之間，明顯是他自己用情更深，若是他傷了霽禾的心……”
“那結果不會是他自己想要的。”
桂嬤嬤與她一起長大，在後宮中見識的多了，太清楚一個沒有皇帝寵愛的女子會是什麼下場。
“哀家得再同皇帝談談。”崔太后最後道。
偏殿香爐裡燃的安神香中添了點別的東西，沐霽禾本能的感覺不舒服，溫熱的手指撫上她微皺的眉頭，本應在政和殿的段洛宸細細端詳著床上的姑娘。
她在普雲寺清修三年，每月都會有人彙報她的近況。
段洛宸從來都放心不下她。
可是這沒良心的，似乎根本記不起他來，在普雲寺過的自在，還能偷偷給自己加個餐。
沒人知道段洛宸在看見樹下彈琴的她時，心裡到底有多麼歡喜。
事實上，就算沐霽禾不主動，段洛宸也忍不了多久了，最多半年，孟家得勝歸朝，他就會以此為藉口大赦天下。
屆時，沐霽禾就可以擺脫罪臣之女這個稱呼。
他便可以趁機再去一次普雲寺，想辦法讓沐霽禾救他一命也好，在民間造勢給她一個神女護國的名聲也罷，他是一定要把人帶進宮裡的。
段洛宸近乎貪婪地翻身上床，把人摟緊，他總是貪心的，霽禾主動了一次，他就想讓霽禾主動第二次第三次。
她曾經拋棄了他的那一回，已經嚇破了他的膽子，他迫切地尋找證據，想要證明她也是在乎他的。
“霽禾，”寂靜的夜裡，段洛宸輕聲對懷中的姑娘道，“你多主動下吧，多主動下，我什麼都給你。”
他只顧著失而復得之喜，沒有意識到懷中姑娘進攥的拳，亦沒有意識到在他走後，床上的人微微睜開的雙眸。
沐霽禾翻了個身。
她猜測，安神香裡應該有輕微劑量的迷藥，段洛宸知道她覺輕，安神香不足以讓她睡著以後毫無知覺，所以加了一點迷藥。
但他不知道的是，她對迷藥有本能的警惕，劑量再輕，身體都會快一步做出反應。
迷藥的效果漸漸湧了上來，沐霽禾放鬆了下來，任由自己睡了過去。
這夜，除了被用了迷藥的沐霽禾，想必沒幾個人能睡得安穩了。
對於段洛宸的後宮，沐霽禾瞭解的算是比較全面。
當初王府的老人，只有一個寧妍汐被封為了妃，其他先帝賜下的侍妾，現在大都是不高的位分。
段洛宸登基之後沒有過大選，是太后和幾位太妃做主選了幾位姑娘入宮，孟無漾因著孟家的原因現在已經是貴妃，剩下的除了一個柔淑儀還算是有幾分寵愛之外，其他的幾乎沒見過段洛宸。
如今的六宮之權在儀貴妃和雅妃手中，因為沒有皇后，所以初一十五的時候，儀貴妃和雅妃會帶著眾妃來向太后請安。
沐霽禾在入住太后宮中的第三天，便是眾妃請安的日子。
崔太后特意說了，如果她不想見到那些妃子，便先不用出面。
沐霽禾只是道，“日後早晚都是要相見的，與其以後什麼都不知道兩眼一抹黑，不如現在趁著有太后娘娘護著，先了解眾位娘娘的性情。”
她這話自然又是惹了崔太后一陣憐惜。
她說這話時段洛宸就在旁邊，看著自家母后的樣子，表面上沒說什麼，實際上不知道翻了多少個白眼。
沐霽禾從小就不打沒有把握的仗，他宮裡面幾個妃子，說不定沐霽禾比他這個皇帝都清楚。
她就是認準了母后吃這一套。
崔太后憐惜她，看幾眼自家兒子，卻也只能是默默嘆氣。
霽禾進宮這才幾天，自家兒子就往慈寧宮跑了三四趟了，以往什麼時候見他這麼想自己這個母后過？
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段洛宸淡淡開口，“你若是不想見就不見，她們的性情跟你有什麼關係？”
崔太后被他說的連接翻了幾個白眼。
“皇帝，你沒有政務要處理嗎？”崔太后直接開口趕人了，“你忙就先去忙，不必守在哀家這裡。”
大早上的，不嫌累得慌。
更何況你前幾年也沒來守過。
“今日休沐，朕多陪陪母后。”
離著眾妃請安的時辰愈發近了，沐霽禾無名無分，只能站著侍奉。
桂嬤嬤進來道，“儀貴妃娘娘和雅妃娘娘已經到了。”
崔太后這才帶著段洛宸和沐霽禾出去。
見到段洛宸時，寧妍汐還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孟無漾卻是直接懵了一瞬。
入宮兩年，從未在請安的時候見到陛下。
寧妍汐進宮時間比她還早，心裡將沐霽禾的威脅再度往上提了一個臺階，笑意盈盈道，“陛下日理萬機都對太后娘娘這般敬重，臣妾等來的竟比陛下還要晚，實在是慚愧。”
段洛宸的後宮之中沒有幾個人見過沐霽禾，寧妍汐和孟無漾都是京城的姑娘，自然對沐霽禾很熟悉，但是當初他王府的那些侍妾，被他嚴令禁止不許到前院來，所以很少有人見過沐霽禾。
他登基之後選入宮的妃子，是前朝一直在催，這才由崔太后和純太妃做主，從地方選了些姑娘進宮。
她們知道有沐霽禾這個人，卻對這個人並不熟悉。
如今一見，一身素衣的姑娘立於太后身邊，便知道這是那位曾經名勝於京城的沐家二姑娘了。
宮中規矩嚴，沐霽禾這樣的身份甚至不能抬頭看她們一眼，微微低頭跟在太后身邊，好在端茶的活也不用她做，不然段洛宸毫不懷疑她會直接轉身走人。
這個姑娘身上所有的傲氣，都是他一點點培養出來的，都是那些年在京城中，他用整個淮安王府為她託底，一點點養出來的。
孟無漾向來都是沉不住氣的，請安過後便直接道，“太后娘娘身邊的這位是沐姑娘吧，算起來咱們也有三年沒見了，那日在普雲寺本宮都沒有認出來。”
沐霽禾行禮道，“在京城時，罪女便與娘娘不熟，娘娘沒有認出罪女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