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無漾險些被她氣到失去表情管理。
也是，孟家也就是這幾年才發展起來的，陛下登基之後重用了孟安然，孟家才能在京城的地位水漲船高。
當初沐家日如中天，孟家的姑娘確實不夠格跟沐家的姑娘攀關係。
“一直聽聞沐家的姑娘極有教養，今日看來，傳聞有假才是了，”說話的是江小儀，明顯她是貴妃一派的，“貴妃娘娘心善，相與沐姑娘親近親近，沐姑娘如今不過是代罪之身，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說話竟然也是如此沒有禮數。”
“就不怕娘娘怪罪嗎？”
寧妍汐任由事態發展，這江小儀向來是唯貴妃馬首是瞻的，也是因為如此，她一個沒什麼根基的秀女才能這般快的爬上小儀的位置。
也是個沒什麼腦子的，沒見當初王府裡面的那幾個侍妾如今都遠觀事態發展，不敢輕易開口嗎？
不過也是，像江小儀這樣，不是京城土生土長的，又只能看見孟家眼前繁榮的人，才是把上位者都喜歡的好槍。
沐霽禾聽這聲音便知道這人自己是不認識的，她沒抬頭看段洛宸的表情，輕聲道，“娘娘息怒。”
柔淑儀偷偷看了兩眼段洛宸的表情，沒看出什麼來，笑著打圓場道，“貴妃娘娘宅心仁厚，沐姑娘又不是犯了什麼大錯，娘娘怎麼會跟姑娘計較呢？”
她又笑著去說江小儀，“江妹妹也是，明知道娘娘大度，還要去嚇沐姑娘。”
柔淑儀同樣也是太后做主選進宮裡的，如今後宮之中，儀貴妃仗著孟家撐腰，位份最高；雅妃溫柔嫻靜，又有著與陛下在王府的情分，最受敬重；而柔婉儀則最得陛下的寵愛，陛下如今雖然還未宣人侍寢，卻是一次次的晉升她的位份。
江小儀不屑道，“娘娘就是太大度了，才會助長了旁人氣焰。”
柔淑儀便沒有再說話了，她入宮兩年多，卻依舊是看不透陛下的心思，越是看不透陛下的心思，她就越害怕這個叫沐霽禾的姑娘。
打聽帝王往事是大忌，她家中無人在京，便沒有人告訴她當年到底發生過什麼。
尤其是沐家被滿門抄斬，沐霽禾去普雲寺清修之後，宮中沒有幾個人再敢提這個名字了。
這些日子一直說太后宣了個姑娘進宮，柔婉儀本來沒當回事，直到看見一向高調的貴妃都安分下來，王府的那幾個老人更是閉口不談，柔婉儀才將這個人放在心上。
見陛下都沒說話，江小儀的膽子愈發大了起來，“沐姑娘要是不懂宮中的規矩，不如請嬤嬤好生教導一番，對娘娘無禮，到底是該如何請罪。”
崔太后見自家兒子一直不開口維護，淡淡出聲，“霽禾如今到底是算哀家宮裡的人，哪裡需要旁人教導，怎麼，江小儀是覺得哀家這裡的規矩不好？”
江小儀哪裡敢接這個話，“太后娘娘真是冤枉嬪妾了……”
她還未繼續說下去，太后就不耐煩地打斷她，“霽禾聰慧善良，哀家很是喜歡她，若是她剛入宮兩日規矩便都學足了，倒是顯得你蠢笨了些。”
見自己的人被斥責，孟無漾出聲道，“太后娘娘息怒，江小儀平日裡與臣妾親如姐妹，今日是一時著急了。”
她又轉過頭對江小儀道，“江妹妹，沐姑娘又不是後宮的人，哪裡需要用後宮的規矩約束呢，更何況沐家的規矩一向都是極好的，當初的沐家大姑娘一直都是京城貴女的典範，二姑娘有這樣的姐姐在，想必更能輕鬆自在些。”
京城沐家有雙姝，比起一直盛名在外的沐書禾，沐霽禾的光芒其實是要弱一些的。
孟無漾不信什麼姐妹情深的鬼話。
沐書禾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嫡出姑娘，誰家嫡女能真把庶出的妹妹當親姐妹？更何況沐霽禾後來一日比一日高調，面對一個有可能對自己產生威脅的妹妹，沐書禾真能像表現出來的那般毫無嫌隙？
沐書禾死後，沐霽禾開始往恆安王府跑，她就真的心甘情願的捨棄了對自己那般好的陛下，去嫁給自己姐姐的丈夫？
江小儀接上了句，“嬪妾雖然沒有見過那位沐家大姑娘，卻也知道她是嫁給了恆安王的，規矩再好，也可惜了。”
沐霽禾忍下心中的氣，她本就做好了今日不管受到什麼刁難都忍下來的打算。
她很清楚段洛宸放不下她，但她不知道三年過去，段洛宸對自己的情感變了多少。
她要寵愛，有了寵愛她才能繼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段洛宸想要她主動些，她可以主動，卻不能一直主動。
她要段洛宸最後將她想要的東西捧到她面前來，求著她收下。
今日的示弱就是為了要段洛宸心疼，也是為了試探段洛宸能忍她受委屈受到何種地步。
本以為自己什麼都能忍下來，也做好了今日姐姐會被她們拿出來當箭的準備，卻沒想到自己高估了自己的本事。
扯到姐姐，她就忍不了一點。
還未等她開口，段洛宸便冷聲打斷了江小儀的話，“恆安王妃也是你能議論的？朕看宮中的嬤嬤是該好好教教你。”
江小儀一向怕他，他一開口，江小儀便立刻跪下請罪。
當年的事情，寧妍汐知道些，旁人以為段洛宸維護的是皇家的威嚴，她卻知道，陛下這是已經忍不下去了。
看著眾妃嬪都跪下請陛下息怒，崔太后道，“當年沐家被滿門抄斬是罪有應得，但恆安王妃到底是恆安王府的人，就算恆安王已故，王妃也不是能隨意議論的。”
“江小儀，哀家看你這些日子確實是心浮氣躁，便為哀家抄寫經書，好好靜思己過，沒抄完前，就不要出來亂了心性了。”
太后開口，沒人敢開口求情。
這次請安最終以江小儀受罰落下帷幕，眾人心思各異，卻也只能離開慈寧宮自己回去慢慢琢磨了。
看著她們都走了，崔太后道，“皇帝今日休沐，又難得在哀家這裡，不如留在哀家這裡用了午膳再回去。”
她中午傳了純太妃過來用膳，有些話，得她與純太妃打配合才能讓段洛宸明白。
“霽禾前些日子為哀家講解的經書，倒是讓哀家有醍醐灌頂之感，皇帝不是還打算為經書上的內容去請教住持嗎，正好霽禾也懂，你們兩個人倒是可以先討論一番。”
段洛宸本來都打算回去了，聽見太后這話又遲疑了下。
他想做足姿態讓霽禾先來找他，只是一想到人已經在宮裡了他卻連句話都跟人家說不上，便沒由來的一陣憋屈。
每日晚上倒是可以悄悄溜過來，卻只敢在她睡下的時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