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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燁臣是被一盆水澆醒的。
“你命真大,有人來保釋你來了。”
警員不屑地把扣在他手上的鑰匙打開,惡狠狠地踹了他一腳。
林燁臣被踹趴在地上,艱難地想用手撐起來,可卻被人狠狠踩住。
“沒想到你還有點本事。”
輪椅獨有的聲響愈發清晰。他努力往上看,就見程青似笑非笑地坐在他面前。
“我以為顧婷那婊.子對你完全不在意,沒想到她竟然會找理由讓我過來保釋你。”
“你說她怎麼想的?”
林燁臣的手上全是傷,程青用力碾了碾,他疼得幾乎暈厥。
林燁臣死死咬著牙:
“我已經處處讓你們,你們到底還要幹什麼?”
“幹什麼?憑什麼好處都讓你佔了,好工作好婚姻,而我只能變成一個病秧子!”
“所以你就故意偷鋼筆,讓顧婷汙衊我偷竊,害我被抓,你就這麼恨我?”
程青仰著頭,眼角眉梢都是不屑。
“你想多了,恨你還不夠格……”
“我只是有點想不明白,顧婷明明應該恨極了你,當年高考……”
林燁臣不傻,程青突然提起四年前高考的事,讓他馬上聯想到准考證丟失的事。
“四年前!是你做的手腳!”
“沒錯!四年前我因公出差回來過,聽聞顧婷要高考的消息,是我僱人偷了她的准考證,讓她無緣高考,永遠被困在這個爛地方!”
林燁臣腦中彷彿炸出一道驚雷,自那年顧婷準高考丟失後,他無端承受了諸多委屈和苦楚,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做的不夠好,才步步退讓。
從未想過,導致他們夫妻關係分崩離析的人會是程青。
“你瘋了!為什麼要這麼做!”
程青嗤笑一聲,眼中滿是嘲諷。
“為什麼?如果不是顧婷寫的那些信,我怎麼會喪妻,又怎麼會落下這哮喘病根,她一封又一封的信,害我丟了工作,讓我淪落到這副模樣,我恨透了她!”
林燁臣這才完全聽明白,眸光沉沉地看著程青。
“你和顧婷之間的恩怨,為何要扯上我,我何其無辜。”
“那我就不無辜嗎!”
程青掠過他的目光,把輪椅往前推動,忽然直直地摔在地上。
這一下用了狠勁,程青的臉都擦破了皮。
林燁臣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遠處一道熟悉的女聲。
“程青!”
林燁臣看見顧婷飛速衝過來,一把把程青扶起,眼裡全是擔憂。
“你怎麼樣?沒事吧?地上怎麼那麼多血?”
顧婷這才看到趴在地上的林燁臣,手已經破爛不堪,鮮血直流。
“你手怎麼會搞成這樣?”
顧婷神色罕見地有些不忍,她剛想把手伸向林燁臣,程青那邊卻忽然流下兩行清淚。
“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是我影響了你們感情。”
“所以林先生才會把我從輪椅上推下來,你打我罵我我都能理解,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汙衊我!”
“你故意把手放在我輪椅下,造成這副假象,你就那麼容不下我嗎?”
“我沒有,是他……”林燁臣話還沒說出口,顧婷就狠踹了他一腳。
正好揣在他背後胸口的位置。
“我真是失心瘋了才會讓程青來保釋你,沒想到,你竟如此惡毒!”
“程青到底哪裡做的不好,你要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他,你是想害死他嗎?”
如此拙略的表演,任誰都能看出真相,偏偏顧婷會信以為真。
林燁臣忽然覺得好笑,他拼命拿殘破不堪的手錘著地,手上痛到麻木,臉上卻笑出了眼淚。
接著他死死用著全身的力氣把自己撐了起來,扶著牆站好,一瘸一拐地就要離開。
“林燁臣!給程青道歉,不然我會繼續舉報,好好懲治你這種腐壞分子!”
林燁臣面無表情,頭都沒有回。
“隨你。”
他終於徹底清醒,或許他四年做牛做馬的付出,讓他在顧婷心裡,也有點位置。
或又是她的良心,讓她勉強願意出這一大筆錢保釋他。
但只要涉及程青,她就被愛衝昏了頭腦,可以不顧真相、不顧一切!
他不論怎麼解釋,不過是徒增可悲罷了。
顧婷在後面憤怒地喊著他的名字。
可他這次,只顧一步一步往前走。
一次也沒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