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霽深切理解了什麼叫做稚子抱金過市。
在A區的公交車上，她的一身行頭，會讓車上的人想到她出身不凡，不能招惹，但在B區，公交上的這群人卻什麼都不想，他們只看到一個金燦燦的大元寶在眼前晃。
齊霽察覺，至少有三夥人一直暗暗瞄著自己。她渾身戒備，精神力暗中鎖定奇蹟空間中菜刀、水果刀以及家用滅火器的位置。
光腦地圖顯示公交車即將到達社區大廳站點，她站起來，那三夥人同時動了，有幾人也跟著站起來。
齊霽只做不知，自顧跺跺腳，扶著椅背向前走了幾步，大聲喊道，“師傅！到第三醫院還有幾站啊？”
原本鬧哄哄的車廂一下安靜下來，所有乘客都看向她，齊霽那微微帶著童聲的聲音，在車內迴盪著。
只有司機沒回頭，看著前方道路。齊霽以為他沒聽見，又喊了一遍。
這次司機回頭了，這是個一臉兇相的人，皺眉上下打量齊霽，一臉不解。
就在這時，社區大廳站點到了，車輛自動停靠，後車門也自動開啟，齊霽一個箭步跳下車，撒腿就朝社區大廳跑去。頓了兩秒，有三人也跟著下車了，朝齊霽追來。
社區大廳門前是個小廣場，來來往往不少人，齊霽在人群裡鑽來鑽去，忽然看到大廳門口的一個稽查，她撲上去一把抓住稽查的袖子，氣喘吁吁，“有人尾隨我！”
稽查低頭看她，又朝她身後看去，伸手不輕不重拂去她抓住自己袖子的手，面無表情，轉身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齊霽慌了，回頭看那三人離自己只有三五步了，幾乎能聽到他們粗重的呼吸聲，她啊了一聲，轉身就朝著大廳裡跑。
結果一頭撞到一個人的肚子，她嗅到一股有別於所有人的清冽氣息，一把抱住那人的腰，大聲喊，“大哥！你怎麼來了，不是說讓老陳來接我嗎？”
那人被撞，條件反射就要推開，卻在看到是個孩子時，硬生生收回手，向後趔趄半步，伸手去扯纏上來的手。
就在握住那細細手腕的時候，又卸了力。——這手腕實在太細了，恐怕他稍稍一捏就會斷掉。
齊霽一把推起面罩，懇求地看著他，嘴裡卻嬌嗔地喊，“哥！是我啊！小凡！換身衣服你就不認識了！”
她抓著男人胳膊的手緊了兩下，挑眉眼睛朝後轉了兩下，男子看向齊霽身後猛地忌憚停步的三人，頓了兩秒，皺眉說：“就知道出風頭！弄這麼晃眼的茄子色，難看死了！還不跟我回家！”
齊霽一梗，格列斯星的茄子還真是這個顏色！她一跺腳，“人家是來辦正事兒的！你再多等我一會兒嘛，又不會耽誤你跟女朋友約會！”不提對面男人的反應如何，齊霽自己渾身已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扯住男人袖子拖進大廳，胡亂站到一個隊伍後面，手臂微微顫抖。
——B區的人比33號的人條件稍好，但正義感和同情心絕對不比33號的鄰居們多，她哀求地看向那人，這是她目前唯一可能的救命稻草了。
那人冷冷地回看她，“鬆手，人走了。”
齊霽小心四下踅摸，果然沒看到那三人，但她懷疑他們依然藏在某處等她出去，所以不肯鬆手。
“鬆手！”男人伸出一根手指警告地點點她的手背。
齊霽看到一張充滿不耐煩和厭惡的臉，但她卻不怕他，——他身上沒有惡意。
她篤信自己的直覺，手指動了動，攥得更緊了。
這人身上的墨綠色防寒服，質感和齊霽身上衣服差不多，她順著袖子看上去，寬寬的肩膀上，是一副肩章，軍人！
太好了！
“解放軍叔叔，有三個壞人要劫我，請你救救我！”
“什麼？”那人一臉驚訝和不可置信，似乎被叔叔兩字打擊到了。
齊霽理解這種情緒，她35歲時被一個高中生喊阿姨，天都塌了。
“哦哦，不重要不重要，這只是個代稱！就和農民伯伯是一個道理，你懂嗎？嗐！你還是不懂！總之！我是在向你求助！……我是一個兵來自老百姓，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著……”齊霽的聲音越來越小，她看著那人瞪著自己的不善的眼神，說不下去了。這和記憶中為人民服務的子弟兵相差可太遠了！是啊，現在是二百五十年後的廢土時代。
兩顆碩大淚珠從她眼中滾落，那人頓時像被燙了，眼眉一跳，“停！停！”
齊霽依然流淚，雙手攥著軍服袖子，推了推，看著他的眼睛，無聲懇求。
——好吧，一半演技一半真情。
那人果然無奈，深深看她一眼說，“好好好，你鬆開，我保證不走，你家大人呢，我帶你找他們。”
“我沒有家人。”
“沒有？”
“嗯。我來這裡租房，如果租不到，我就只能露宿街頭，被人欺負了。”齊霽嘴角撇下去，眼淚又要掉下來。
那人懷疑地看齊霽的行頭，顯然不相信她。
“我很窮，這衣服是一個格列斯星的女記者送的，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可以去調查！”
“你鬆手，我帶你去軍人窗口！”
齊霽不鬆手，那人伸出另一隻手，扯住她的袖肩，催促道：“這邊！”
齊霽只勉強到那人胸口，像個雞子一樣被拎到辦事窗口前，這裡無人排隊，只是這個窗口比其他的都高出很多，她站在跟前只能露個頭皮，踮起腳也才勉強看到工作人員的臉，她拿出所有證件，放到檯面上，退後一步，終於可以看到工作人員，“您好，我要租一間B區的公寓房！要安全一些的地方。”
工作人員疑惑地看看那軍人，軍人點點頭，“一起的。”
工作人員站起來，伸手拿過齊霽的證件，在一個儀器上掃了一下，說，“這裡顯示你之前是住在D區，剛滿十五歲，無異能，無學歷，無職業，你的養母剛剛死亡銷戶。請問，你現在有固定收入，或擔保人嗎，如果沒有，你現在是靠什麼為生？有能力按時繳納租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