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霽搖搖頭，“我雖然目前還沒穩定工作，但我很快就會找到工作，並且我光腦裡有養母遺留的積分，足夠繳納一年的房租。嗯，我想租個離社區大廳、稽查所或者軍營比較近的房子，小一點的就行！”
她在丁夢琪的宿舍就做足了工作，靠近這些單位的地區治安都會相對更好，即便房租會高一些，也是值得。
工作人員沒有多餘的表情，微微歪著頭，有氣無力又聲調單一地快速說，“社區原則上不鼓勵年輕女性獨居，你可以選擇與其他女性合租，或者與男性結婚，咳，按照基地法規，以上部分是必須進行的提示。”
看了齊霽一眼，繼續說，“靠近C區的半地下室90積分每年，靠近稽查所和駐軍營房的小公寓200-250積分每年不等。你選哪種？快點快點！”
齊霽買光腦花去五積分，坐車一共花掉三個積分，現在光腦餘額262積分，雖然早就決定要租治安更好的地方，但一想到積分基本清零，還是有點捨不得。
這一猶豫，那工作人員又催促，“選哪個？”
齊霽忽然間福至心靈，猶豫著問，“房租可以按季度繳納嗎？”
工作人員扭過頭，反手看著自己的手指，“可以。”
“那，可以按月繳納嗎？”齊霽期冀地問。
“可以——”
“那……”那你剛才怎麼不說？齊霽只說了一個字，就理智地把後半句嚥下去了，舉高左手，“那我就租靠近駐軍營房的星月公寓的房子！月付租金！”
工作人員指指她的手腕，“選好了，展示頁面！”
齊霽怕那軍人離開，賠笑說，“再等我一下下！”然後飛快地找到早已看中的公寓，彈出光屏，“就這個！頂樓三十平米的，年租金220積分。”
“嘀”的一聲，光腦被划走42個積分。
“咦？怎麼是42啊？一年220，一個月應該是不到19積分啊！你算錯了！”齊霽立刻跳起來大聲說，現在每個積分都是她的命根子！容不得半點差錯！
“沒錯。”
“錯了！這數不對！”
工作人員深吸口氣，忍耐地說，“年付才是租金原金額，月付要增加10%的租金，押一付一四捨五入一共42積分不對嗎？光腦程序計算的不比你準嗎？”
齊霽氣得抓頭皮，敢情你葛這兒跟我擠牙膏呢！你要不樂意幹這份工，就換機器人上崗啊！
工作人員平靜冷漠地看了齊霽一眼，不緊不慢說，“月付的話，還必須要有B區或者A區居民擔保，並簽署一份守法協議和安全自負協議，提前解約，押金不退！另外！你還要支付兩積分中介費用！”
“啊？還要擔保？還要中介費？你沒說啊！”齊霽終於忍不了了，你是魔鬼嗎？
“我這不在說嗎。”
“可你是先扣除了我的積分才說的！”齊霽跳著腳才能看到又高又寬的櫃檯後的工作人員，搞得一點氣勢也沒有。
“早扣晚扣不都一樣嗎，早扣了你就不租嗎。”工作人員瞥了她一眼，一副“小樣你還跟我鬥”的表情。
欺人太甚！齊霽七竅生煙，這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最初看她服飾考究，態度還不錯，等一看她的資料，發現她是來自D區的孤兒，立刻就變得不屑，一副“我這裡是特殊窗口，能給你辦理業務都是便宜你了”的表情。
一直受人尊敬的齊醫生，如今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了。她看一眼普通窗口，貌似那邊工作人員的態度更差，一咬牙，老孃忍！
——其實她壓根兒沒膽子反抗，因為無論是據理力爭還是撒潑耍賴，她都沒勝算。
她的目光再次轉向軍人，結果人家動作比她還快，一扭頭，一副我早已仁至義盡的架勢。
齊霽心頭一梗，想起前世在醫院看到的情景，病人家屬卑微又討好地追著醫生說好話，為什麼，為什麼你把你的錢和命都交給他了，還要討好他！
很簡單！形勢比人強！你不忍心親人受委屈，你就得求他！求人就得做出求人的姿態！
齊霽調整表情追過去，“求求你求求你，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幫我做個擔保吧，我不認識A區和B區的人，你不幫我我就死定了，我求求你了！”齊霽打躬作揖，低聲下氣。
那人無動於衷，“求我並不是你唯一的選擇。首先你的積分足夠付清一年租金而無需擔保人，其次你可以選個相對便宜的房子。你不會真以為靠著軍營就絕對安全了吧？我告訴你，你理想中的安全區並不存在！哪裡都有人心險惡，包括中心區！無一例外！
你看我幹什麼？從古至今，幾乎就沒有一個時代的普通百姓能獲得絕對的安全！還有，你也看到了，我是軍人，並不能隨意為人擔保。”
“你！你冷酷無情！”
“你無理取鬧！”那人冷笑。
“你！”
工作人員翻了個白眼，“停停停，他不能擔保你就再找別人擔保啊！”
“我真不認識……”齊霽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丁夢琪和丁醫生，“對了！衛星城的人可以嗎？不過他是軍醫，軍醫也不能擔保嗎？”
工作人員上下掃了一眼瘦巴巴的齊霽，“只要他願意，怎麼不可以呢？本人來不了的話，光腦驗證也行。”
“可我…”齊霽根本沒機會加丁醫生的好友。
這時，社區大廳門口一暗，大搖大擺走進一個人高馬大的人，齊霽認得他，正是發放物資那天趕走八號點那人的關哥。
關哥看到了齊霽，笑著走了過來，“哈哈哈！這不是葉恩雅的女兒麼！你怎麼跑到這兒了？聽說你差點餓死，讓個女記者救了，帶到格列斯星去了？怎麼，又讓人給拋棄了？哈哈哈！”
關哥還沒走到跟前，齊霽就聞到一股子毛皮羶味和汗味的混合氣味，她在這個關哥身上感受不出善意或惡意，那接近兩米的身高也給她極大的壓迫感。她不敢不搭理他，只能點點頭說，“丁記者確實救了我，她已經返回格列斯了。”說完悄悄後退了半步。
她注意到那個軍人雖然對她有種莫名其妙的厭惡，但此刻也沒丟下她走人。
關哥把光腦向前一探，“租房子！”
工作人員毫不遲疑掃描，手續齊全，速度極快，“房子是事先清理過的，現在就能入住。門鎖系統也已匹配了你的基因數據，你確認一下就可以了。哎？你這房子和她是一棟樓啊！”
關哥看了齊霽一眼，“在B區租房子，可比D區貴，你用葉恩雅的遺產？還是格列斯星記者給的積分？又或者你找了個B區人結婚了？哈哈，不對，就你這個豆芽菜，根本生不了孩子，誰跟你結婚啊！哈哈哈！”
齊霽心一緊，不會這麼巧吧，一棟樓！不租了！
工作人員一拍手，“嗐，你可以請他幫你擔保啊，你們不是認識嗎？”
“哦不用！”
“行啊！”關哥一口答應，一擼袖子直接幫齊霽做了擔保，還一邊說，“我看著她長大的，咋會不認識！她那個媽啊，年輕時候長得挺好看，我想娶她來著，可人家心比天高，看不上我這個大老粗！哈哈哈，沒想到，她看不上這個看不上那個，最後呢，嫁不出去了！我倒成了她的老主顧！哈哈哈！”
齊霽騰地臉就燒起來，都不敢跟那軍人的目光對視，她知道在安置點很多女人為了生存去出賣色相，但此時關哥提起這個話題，還是讓她覺得丟臉。
工作人員喊她過去簽約，她猶豫了兩秒，飛快地完成簽約，辦完了租房手續。
低頭就朝門外走。
身後關哥還在跟閒下來的工作人員說笑，“世間女人，有一多半都是那不知好歹的的，你越敬她，她越歪歪腚！後來她倒是想讓我娶她，我還不幹了呢，我可養不起她！這小姑娘是她撿的，自己傷了身子生不出來，撿了她正好，吃了十來年補助，房租也減半了。可惜前幾天讓人給上門捅了，八成是跟人獅子大開口要得太多了，啊哈哈哈！”關哥笑到最後，聲音都有點劈了。
齊霽走到外頭一吹風，一下又想起跟蹤自己的三人，她警覺地一把扣上面罩，猶豫是求軍人送她，還是跟關哥一路同行。
求人不是長久之計，她總得自己獨立生存。
關哥呢，看著也不比那三人更安全。
瑪德！
齊霽下意識咬著嘴唇，口中一鹹，居然咬破了。
——尼瑪活著也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