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死在了女兒生日,卻被綁架的當晚。
我給陸景琛打去了九通電話,都被無情掛斷,當他終於接聽時,卻是讓我消停一點兒。
“李雪晴,我不過陪天天放煙花,你鬧夠了嗎?”
“……綁架?”
“哦,那你們就去死吧。”
電話掛斷的前一秒,我聽到了煙花綻放的聲音和一道溫溫柔柔的詢問聲。
懷中,四歲的女兒被打得奄奄一息,卻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用微弱的聲音問我:“媽媽,爸爸來接我們了嗎?”
我沒有張口,卻早已淚流滿面。
我的女兒才四歲,她的生命才剛剛開始,卻要就此結束了嗎?
如果我從未認識陸景琛,一切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耳邊,綁匪氣急敗壞,狠狠啐了一口後,竟直接將我和女兒活埋了。
那些人面無表情,鐵鏟起落,將我們的臉都鏟爛了,血肉猙獰,露出了白花花的骨頭。
我拼命扒土,指甲斷裂,鮮血染紅了泥土。
泥土沒過胸口,呼吸被一點點奪走,我只能緊緊抱著女兒,眼睜睜看著她眼中的光逐漸熄滅,黑暗徹底將我們吞噬。
我的屍體被埋在地下,靈魂卻沒有消散,而且還被一道無形的力量束縛在陸景琛的身邊,不得離開他十步之遠。
我還記得,我女兒的靈魂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抓走了。
他是誰?
他想幹什麼?
哪怕再著急,但我現在是靈魂狀態,我什麼也做不了。
死後七日,陸景琛終於想起我們了。
“李雪晴呢?”
醫院的走廊外,陸景琛問起了我。
不過,他的聲音裡沒有一絲擔憂,彷彿只是在問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陳助理看了看他,小聲說:“陸總,李小姐還沒回家,也沒有任何消息,會不會出事了?”
陸景琛頓了頓,隨即冷冷笑道:“禍害遺千年,她能出什麼事?不過是又在玩什麼把戲罷了。”
“可是……”
“沒有可是!”陸景琛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不耐煩說:“你讓她消停一點兒,要是再敢自導自演,一會兒說被跟蹤,一會兒說被綁架,我饒不了她!”
陳助理噎了一下,到底不敢再吭聲。
此時,我漂浮在半空中,將陸景琛厭惡的神色盡收眼底,心中一陣陣刺痛。
他不知道,我沒有自導自演。
我和女兒真被綁架了,而且死在了七天前。
作為京圈名流,倘若陸景琛能對我們上點心,還是能查出蛛絲馬跡的。
只可惜,他的心不在我和女兒的身上。
他的心裡只有白月光。
哪怕他的白月光有一個五歲的兒子,陸景琛也不在意,反而將她們母子放在心尖尖上,好像他們才是一家人。
其實,我早該認清現實的。
陸景琛的心裡沒我。
他恨我,也恨我生下的女兒,這幾年來都不曾抱過女兒一下。
想到這裡,我的氣息有些不穩了。
“陸景琛……”
我輕輕喊了一聲,聲音在空氣中迴盪,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陸景琛轉身,看了看病房中的女人,神色瞬間柔和下來了。
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又流露出深深的厭惡。
“呵呵,說什麼綁架,李雪晴是帶她的女兒躲起來了吧?”
“她真是心狠,天天的腎病已經不能拖了,我讓她女兒捐個腎怎麼了?”
“要是害死了天天,她們都得陪葬!”
我聽了這些話,渾身如墜冰窟。
三個月前,女兒和天天成功配型,陸景琛便生出了讓女兒捐腎的心思。
我不肯!
女兒才四歲,如何能捐腎?
不料,陸景琛的白月光得知了此事,直接在我的面前又跪又磕頭,求我救她的兒子一命。
陸景琛怒了,罵我心腸歹毒,存心要害死天天。
那一天,我第一次反抗了陸景琛,想連夜帶走女兒,卻被他關在了別墅中。
或許是我的運氣好,天天有了別的腎源,我也就漸漸放下心來。
虎毒尚且不食子,哪怕陸景琛再不喜歡朵朵,也不至於再逼她捐腎了吧?
萬萬沒想到,陸景琛從未打消過這個念頭。
我笑了。
原來,我從未真正瞭解過這個男人。
有那麼一刻,我的心中竟生出了一股扭曲的爽快感,覺得朵朵死了也好,這樣就不會被她的爸爸逼著捐腎了。
她還那麼小,心心念念著她的爸爸,如果得知她的爸爸根本不愛她,甚至還想拿她的命去救別人的孩子,該有多傷心啊。
“陸景琛,你不會如願了。”
我看著陸景琛,很期待他得知我們的死訊後,將會有什麼反應?
“吱呀!”
病房的門開了。
一個弱柳扶風的女人走了出來,眼眶還紅紅的,似乎剛剛哭過了。
“景琛,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慣著天天,給他吃了冰激凌的。”
“如果天天出了什麼事,我也不活了……”
她一哭,陸景琛立刻急了。
“柔柔,你別擔心,我已經為天天找到腎源了,醫生也說隨時都能動手術的。”
穆柔柔擦了擦眼淚,卻不太相信。
“你別騙我了,對方不是不肯捐腎了嗎?”
“不怕,朵朵能捐腎。”
穆柔柔目光微閃,似乎抓住了一絲微弱的希望,但很快又蔫了。
“朵朵還那麼小,雪晴不會同意的。”
陸景琛不以為意,輕聲安慰道:“你放心,她就是我身邊的一條狗,趕都趕不走,由不得她不同意。”
穆柔柔聽後,這才放心多了。
“景琛,我只有天天了,我真怕他出了什麼事。”
“如果雪晴能理解我就好了……”
陸景琛又一頓安慰。
此時,他的神情溫柔,是我從未得到過的。
我抿著嘴,心中說不出的悲涼。
在穆柔柔進去病房後,陸景琛拿出手機,罕見給我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但無人接聽。
於是,他又打了一次,仍是無人接聽。
陸景琛皺眉,心情有些煩躁。
他在聊天框裡發消息:
[李雪晴,我說過了,我會給朵朵補過一個生日的,你還在鬧什麼?]
[我很忙,我沒空哄你!]
聊天框中,除了這兩條消息,其餘全都是我單方面發給陸景琛的,而他從未回覆過。
往上翻,是我發給陸景琛的最後一條消息。
[陸總,我和朵朵在等你。]
當然了,這條消息也是已讀不回。
陸景琛等了幾分鐘,也沒收到我的回覆,有些不耐煩了。
[李雪晴,如果你今晚再不回去別墅,以後都別回來了!]
要是以往,我肯定立馬就屈服了。
但現在……
我看了看自己透明的雙手,喃喃道:“陸景琛,我已經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