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嵐跟著楊善禮來到廚房，見廚師等人都開始忙活了，楚嵐明白過來，楊善禮這是有話要跟自己單獨說。
楊善禮領著楚嵐到案臺前，指著廚師正在處理的燻肉，笑吟吟地道：“你瞧，這是媽媽親手晾的，想著你愛吃，所以專門多做了一些。而且過兩天天冷了，媽媽的老同學在西北那邊，還說要給媽媽寄一些馬肉來呢，到時候一起燻了給你吃。”
說著，楊善禮又想到什麼：“正好啊，你胃寒，馬肉吃了可以暖胃。”
楚嵐從來沒吃過馬肉，但也聽說那玩意價值不菲，而且西北到這邊旅途遙遠，要寄一次東西運費非常的高昂。
所以馬肉這玩意可以算是新鮮又珍貴。
她默默地聽著楊善禮跟自己說些有的沒的，等楊善禮說話的空檔。
“媽。”楚嵐輕聲叫她，“您只想跟我說這些嗎？”
楊善禮神色微微一頓，眼底露出幾分說不出的哀傷。
“你是個聰明孩子小嵐，有些話媽媽不說，想來你也能明白。”
楊善禮連連嘆氣，“你和京澤過了這麼多年，難道真的要因為一個沈之絮，就這麼草率的分開嗎？”
楚嵐垂下眼，掩去眸底的苦笑。
“媽，不是我非要離這個婚，而是我和趙京澤的緣分，已經到這了。”
“我也不是完全因為沈之絮而離婚——最主要的是，我真的已經感覺不到趙京澤的愛了。”
楚嵐是見過趙京澤愛自己的樣子的。
正是因為見過，所以他不愛了，楚嵐才能如此之快地感覺到。
楚嵐無聲地嘆一口氣，抬起眼目光堅定，“媽，可能您覺得我太矯情了，夫妻這麼多年，還談什麼愛不愛的；或許您也覺得我不負責任，孩子都這麼大了，為什麼不為孩子想一想。”
“但是媽，我的確就是這樣，眼裡揉不下沙子。”
“趙京澤不愛我了，他不相信我，不認可我的價值。在他看來，我唯一的價值，是他的妻子，是孩子的母親。可我是人啊，我是楚嵐。”
楚嵐說到最後，近乎哀傷地看著楊善禮，“媽，您能明白，不被人當回事的感覺嗎？我不想再從他那裡尋找我的價值和意義了。”
“我知道我應該自洽一些，不應該這麼內耗，就算趙京澤不把我當回事，我只要自己把自己當回事就好了。”
“但是我還沒有厲害到那個份上，我遠沒有，厲害到那個份上。”
相反的，楚嵐很脆弱。
她遇到了無法解決的人和事，那就只能遠離。
而楊善禮凝視著楚嵐，終於在這一刻，感受到了楚嵐說不出的痛苦。
她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囁嚅片刻後，眼神失去了光澤。
“小嵐，媽媽能明白你說的，但是也請你理解，我不單單是楊善禮，也是京澤的母親，更是子赫的奶奶。”
“我希望你能再等等，說不定，之後會有轉機呢？”
楊善禮說到最後，眼神近乎是討好而懇求的，“你看這麼多年了，媽媽一開始雖然對你有些冷淡，但漸漸地發現了你的好之後，對你跟京澤都是一樣的，你能不能看在這個的份上，再等等？”
再等等……
她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楚嵐覺得有些疲憊。
因為她感覺到，楊善禮雖然聽明白了她的話，卻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當然這也無可厚非——
身為一個母親，她不去為自己的直系親屬考慮，難道要為自己這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考慮嗎？
楚嵐只覺得疲憊，她今天不該說這些的。
“……媽，你別說了，我會，再等等的。”
反正現在趙京澤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輕易鬆口。
他的驕傲怎麼可能允許自己先把離婚說出口呢？
很快，廚師把飯菜端上了桌。
楚嵐等三個人圍坐著，趙程和趙子赫還沒下來，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楊善禮看了看腕錶，叫趙京澤：“阿澤，去看看你爸爸和子赫怎麼還沒下來。”
趙京澤應聲要去，只見沈之絮主動站起身來，帶著討好的笑道：“我去吧，京澤工作那麼累，別讓他勞動了。”
說著，沈之絮就朝樓梯那邊走去。
“只是上樓叫個人，也累不到哪兒去。沈小姐是客人，還是坐著吧。”
楊善禮淡淡笑著開口，“而且，沈小姐難道不知道，別人家不能隨便亂轉嗎？這樣顯得不是很有家教呢。”
沈之絮的腳步僵住，回過頭的時候滿面的尷尬和委屈，訕訕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咬著唇半晌，淚光閃閃地道：“對不起阿姨，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平常過來，阿澤都會讓我隨便上去的，是我失禮了，真的很抱歉。”
楊善禮的笑意越發的淡了。
“看來沈小姐經常來呢。”楊善禮似笑非笑地望向趙京澤，“這就是京澤的不對了，你一個已婚的男人，總是把未婚的女孩子帶回家，就算不考慮自己和小嵐，也要考慮考慮人家女孩子的名聲。”
說著，楊善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過，要是碰上那種自己都不太檢點自重的，也沒辦法呢。”
這話一齣，沈之絮徹底啞然了，漲紅了臉，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趙京澤無知無覺，只淡淡道：“平常她來的不多，只是之前來送過幾次東西。”
語罷，趙京澤下意識地望向楚嵐。
楚嵐垂著眸子，神色淡淡，只是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一言不發。
這下楊善禮的笑容才恢復，親自上樓去叫了趙程和趙子赫下來。
趙子赫下來看到楚嵐，表情裡閃過一瞬的驚喜，但很快又強行變成了惱怒。
趙程看到楚嵐卻是無比的高興，“小嵐回來了！那正好，今天你跟爸爸喝一點！”
從始至終，這爺倆都沒有理會沈之絮。
沈之絮自覺被忽視，加之先前從楊善禮那裡吃了兩句排揎，一時間十分的嫉恨楚嵐。
她掩去眸底的怨毒，笑著朝趙子赫張開雙手：“子赫，好幾天不見啦，想之絮阿姨嗎？”
趙子赫朝著沈之絮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就要朝著她撲去，卻被楊善禮眼疾手快地拉住。
“子赫，你也好幾天沒跟媽媽見面了呢，去坐媽媽旁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