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了?”虞稚去了灶屋,柳氏笑著問。
這個點,大哥已經下地了,爹孃也吃過早飯了。
二嫂還把自己的飯在灶臺上熱著,虞稚實在是不好意思極了……
“二嫂,實在是太麻煩你了……我……”
“哎呀不礙事,快過來吃飯吧。”柳氏笑著道。
“一會兒不是還要去教娃子們唸書寫字嗎?”
虞稚點點頭,就在灶房裡吃飯,這在從前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但她也沒那個臉去堂屋。
不過魏母這會兒剛走出來,看了她一眼,“進屋去吃吧。”
“沒事娘……”
“進來吧,我正好有話和你說,你爹他也不在。”
魏母這麼說了,虞稚只好點頭,柳氏朝她笑了笑,將包子遞給了她,虞稚就端著兩個包子去了堂屋。
魏家的堂屋一般都是吃飯或者商量大事的時候在這,有個大圓桌,還有個炕桌,魏母平時喜歡在這做針線活。
“坐著吃吧,昨個兒估計著你累了我就沒留你,今年咱們婆媳也好好說說話。”
虞稚乖巧點頭,坐在桌前小口吃著,認真聽著。
“說實話,你一開始來我家的時候,我真是半點心思都沒有,你可能不曉得,其實我公爹,也就是你祖父,先前是遂州達縣的一個百夫長,我們家呢,從前也算還有點家底的。”
虞稚一愣。
魏家居然是軍官出身?
“當然了,達縣是個小地方,百夫長也沒啥了不起的,戰亂之後,你祖父很快就戰死了,朝廷呢給了一筆撫卹金就算是過去了,但後來你也曉得了,戰亂了,遂州還遭了旱災,我們迫不得已,就舉家搬遷了。”
虞稚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魏母:“說這些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說老三還是個正直的,他祖父小時候對這三個孫子都管教的很好,書也是念過一點的。當初呢,我男人把你們姐弟撿回來,我們本來就是打算等你弟弟醒來給你們一筆錢讓你們走的,但是現在這外面的世道,也的確太亂……一直沒開這個口,直到老三說喜歡你,想娶你。”
虞稚垂下眼眸,道:“娘說的這些……我都知道,魏家很好,我知道你們對我有恩。”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想問問你,你是真的願意嫁給老三麼?我呢,雖然沒啥本事,但也看過一些怨侶,你出身好,長得又美,要是在世道好的時候,你父母肯定不能同意你下嫁,別說我家已經不是百戶, 就算是,也怕是不夠資格的。我就害怕你是因為報恩和我家老三捆在一塊兒,你不情願,這日子啊……就過不順暢啊……”
虞稚抿了抿唇:“沒有的娘,不是這樣的,我是自願的。”
“當真?你也別怪我說的對,想得多,這婚事辦了我本是不願意說的,畢竟我當孃的,想成全兒子的心意 ……”
虞稚點頭:“嗯……真的。魏遲……很好。”
這是實話,虞稚早在逃難的時候就認清了現實,她親眼見過昔日的好些姐妹被抓走,下場悽慘……
她能遇到魏家,已經算是她最大的幸運了。
而且……那個男人,的確不算很差。
魏母笑了:“成,有你這句話啊我就放心了,哎,快吃快吃,瞧你瘦的,多吃點,以後啊在家也別拘束,我也不是那麼不明事理的人。”
“哎……”虞稚有些感動,繼續小口小口吃飯。
“我也和你說說咱們家的情況,老大老三你看得到,老四呢,現在是在上學堂,其實也就是個半吊子,你要是有時間,也給他講講學問……家裡的活計也不算多,地裡的事都不用女人們動手操心,無非就是做飯洗衣裳這些瑣碎的事情,但好在我還硬朗,你兩個嫂子還有蔓蔓都能行,你就別有負擔了。”
虞稚點頭:“我一會兒就開始教大郎他們。”
魏母笑了,拍了下大腿:“行!我去叫那群淘氣的!”
說完就起身去了院子,虞稚幾口把剩下的早飯吃完,端著碗盤也去了灶房。
堂屋內。
大郎二郎還有杳杳都在,硯臺也起來了,幾個人排排坐,十分認真。
魏蔓蔓沒多會兒也懶散的走了進來:“我不學,我就聽聽你咋講。”
虞稚笑了笑:“好。”
家裡有書,都是一些簡單的,千字文、三字經,開蒙用正好。
虞稚道:“我們從千字文開始學,一句一句學,今天上午先念會、認會,下午的時候咱們去外面的沙坪上開始寫。”
紙筆太貴,小娃子練字都是從沙地裡面開始,用樹枝比劃著練的。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堂屋裡傳出來煞有介事的唸書聲,振振有詞還搖頭晃腦,魏蔓蔓梗著脖子也看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就走了,正巧,何氏洗衣服回來了,笑問:“小姑子咋不學了?”
魏蔓蔓哼了一聲:“我才不學,這都學過的,我又不是不會……沒意思極了。”
蔓蔓小時候也開過幾天蒙,不像何氏和柳氏,她們是真的不會啊。
於是兩人都很好奇,在門口伸著脖子看。
“這唸叨的啥呢……”
“一句也聽不懂……”
–
家裡正念念有詞的時候,魏遲也剛剛從山上鑽出來。
一身灰土,魏遲拍了拍身上。
沒啥大傢伙,但腰間的竹簍蓋子卻被封起來了。
下山的時候,魏遲居然又遇到了上回那個樵夫,對方笑著問:“魏獵戶,咋今個兒沒收穫。”
魏遲笑了笑:“有。”
他拍了拍竹簍,沒多說就準備去鎮子上了,樵夫沒理解,那啥意思?裡面是啥啊?
如果他湊過去看,說不定就能曉得是啥了,因為鎮子上同仁堂的掌櫃就看了一眼,嚇得就差點後退一步。
“活的啊?你早說啊!”他臉色都白了。
魏遲笑了:“那不是活的值錢麼。”
“你真是我活爹啊!這小龍抓活的,也就是你了,十兩,賣不?”
“十五。”
“你……”
魏遲咧嘴:“娶媳婦了,窮。”
對方笑了:“哈哈,難怪,好吧,就當給你的禮錢,誰叫這是個活的呢。”
這是同仁堂的趙郎中,他揮了揮手,示意學徒取錢,魏遲將竹簍整個給他,趙郎中小心翼翼:“這東西,不少人都在尋,還是你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