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躥頭頂。
燕二撲通一聲跪下:“大哥,雲兒知錯了。”
我甚至能聽見她膝蓋重重落地的聲音。
是了,連我都能聽明白的試探,燕二如此精明,又怎麼可能捉摸不透?
婆娑著的淚眼,楚楚可憐。
人患不知其過,既知之,不能改,是無勇也。
燕二能在燕喻之挑明之前主動坦言認錯,是勇、有謀。
燕三不明所以,見二姐跪下了,自己也盲從跟著跪下,卻不敢再多言。
燕喻之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俯下身將姐妹倆扶起。
“雙親早故,唯餘下我兄妹四人和年邁的祖母,而我一心報國,無心家業。
三妹貪玩,正初又…
這偌大的燕家皆由二妹一個人操持,其中的辛苦大哥怎會不知?
偶有些非常的手段也無可厚非。
大哥不怪你。
燕家清譽是小,可若損了二妹的名節就得不償失了。
畢竟你也本應同三妹一樣,做個無憂無慮的大小姐。
說到底還是大哥的不是。
若二妹確實勞心,大哥娶個嫂嫂回來替你分憂如何?”
燕喻之說話的時候,眼尾餘光有意無意的向我瞥了一眼。
我心敬服。
這燕喻之不愧是少年英才說話真是滴水不漏,體諒燕二的苦心不假。
可也拐著彎的提醒她若再做出損人不利己的事,恐怕就要奪回她的掌家之權了。
燕二身子一僵眼底閃過一絲不安,手中的錦帕攥出了褶皺:
“雲兒明白大哥深意,日後定會謹記祖訓。”
而後又把目光投向我溫婉一笑,沒了先前的那般銳利:“沒想到姑娘竟與大哥是舊識。
日前多有得罪,燕雲定會盡力補償姑娘的。”
還屈膝福了福身子。
我微怔,怎麼個意思?
想來…剛才燕喻之那一眼是故意把我繞進去,好讓她妹妹誤會。
也好,這樣一來在我離開之前她便不敢動我。
燕三暗戳戳的扯了扯燕雲的衣袖:“二姐,什麼意思啊?”
燕雲沒理她,又是朝著燕喻之和我屈膝一福:“天快亮了,大哥與…姑娘快歇歇吧。”
轉身拉著燕三便欲離開靈堂。
燕喻之在身後不急不緩的說了句:“雲兒於燕家之功,無人能敵。
大哥是你永遠的後盾。”
燕雲聞聲頓足,觀其身形微微聳動,落淚無聲。
畢竟是血脈相連的手足,他又怎會不心疼這個年僅雙十的妹妹。
不過那是他,於我而言她依舊是個心狠手辣的劊子手。
待燕二燕三離去,我實難再忍。
“將軍明明是個通透之人,何苦拉我回來做戲?”
燕喻之嘴角微勾,笑意若有若無:“看出來了?”
我嗔目而視:“傻子才看不出來。”
“嗯”燕喻之忍俊不禁:“若不帶你回來二妹豈會真心悔過…。”
“你…陰險!”
我不屑與他多言,反正過了今日就再也不見了。走出靈堂望著天邊朦朧的魚肚白。
天地間似有一雙大手,正把夜幕與白日互相扭轉。
燕喻之跟了出來:“離午時還有幾個時辰,去我房裡歇一會兒吧。”
此事已了,剩下的事與我無關。
若我現在想走他未必會攔我,可既與大哥約好怎可失約?
以陳崇那耿直的性子,萬一他見不到我人,恐起誤會。
再者,我的馬呢?
賠償不能只是說說吧!
“將軍府上若有閒置的客房,容我歇一歇便好。”
燕喻之唇齒輕啟:“隨你。”
我又道:“將軍,我來時騎了匹馬,不知可否讓二小姐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