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過崖。
寒風呼嘯,冰雪終年不化。
林瑜一身單薄的玄衣被帶到了一間不大的屋內。
“師姐,師尊閉關的這些日子你就先住在這裡,待事情查明還你清白就可以出來了。”
分明是一句關心的話語,可由那少年說出口便帶了幾分說不清的嘲弄。
嘲弄什麼呢?可能是他從來都沒相信自己是清白的。
林瑜周身寒意席捲,心中鈍疼,不是她也是她。
是這一世還沒有習慣這種態度的她,是這具身體殘留的感情還在刺痛她的心。
也是,怎麼可能不疼呢。
近百年的相處她早已將二人當做她的親弟弟,親人背刺,刺的劍當然疼了。
從最開始可以交付背後之人走到這個地步……原來他們對她冷眼相對也不過用了三年而已。
林瑜輕輕笑了笑,數十年情誼抵不過一個來了三年的小師妹。
林瑜,你好好想想,這些人真值得你傷心嗎?
心中那淡淡鈍疼慢慢散去,林瑜看向面前的兩人。
旬陽,慕炎。
一個面對她的視線不屑的偏過了頭,一個則有些心虛的垂眸避開了她的視線。
她淡淡收回視線,道:“嗯,請回吧。”
鬥米恩升米仇。
林瑜想,當時就該讓他們死在那場仙魔戰亂中才對。
偶然幫了他們一把的人,他們奉若神明,救了他們之命的人,他們鄙夷不屑。
本性如此,爛人一群,即使沒有賀芸也會有李芸張芸讓他們暴露本性。
林瑜……她閉了閉眼,你又何必為他們傷心。
那少年看她面色悲傷,輕嗤,“林瑜你可真夠噁心的,小師妹因你落入魔修之手,你倒是在我們面前裝上委屈了。”
林瑜聞聲看去,旬陽抱臂不屑的看她,她輕輕搖頭,道:“我說了請回,你們不滾難道要我請你們出去嗎?”
旬陽面色一僵,冷哼一聲,轉身大步出了這間狹小的屋子。
慕炎則一直沉默著,待那少年出去後拿出了一個小瓷瓶擱在了矮桌上。
說出來的話語帶著幾分微不可察的嘆息,“師姐這是療傷的丹藥,你……”
後面的話沒出口就被門外的人打斷,“喂,你還給她拿丹藥了?!”
那人衝進來,奪過那矮桌上的瓷片怒道:“你沒事吧?她害的小師妹差點死在魔修手裡,你還給她拿丹藥?她也配!”
“旬陽你少說兩句。”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她陷害小師妹,還給小師妹潑髒水!就只有她受傷了是吧?小師妹也受了傷還是因為她受的,這丹藥憑什麼給她?”
說著還不忘瞥一眼林瑜,“就該讓她受點罪,不然下次她還敢對小師妹下手!”
慕炎不說話了,旬陽打開搶過來的瓷瓶當著林瑜的面將裡面的丹藥捏了個粉碎,“用藥?你也配?”
林瑜平靜的看著這一幕,聽到最後一句淺淺勾唇,“我不配?這三轉回靈丹上還纂刻著我的銘文,師弟你不如給我說說我煉的藥我怎麼就不配用了?”
旬陽面色一僵,半響後才冷笑一聲,“你以為我稀罕?只是恰好拿了你煉的丹藥,別搞的就像這丹藥只有你會煉一般。”
說著將手中的瓷瓶往桌上一扔,大步出了小屋。
另一人沉默片刻,道:“師姐……旬陽就是那個性子你別和他計較……藥我之後……”
“滾。”林瑜平淡的打斷他的話。
“師姐……”
林瑜一笑,眸中閃著寒光,“你這句師姐我擔不起。滾,需要我說第三遍嗎?”
那人面色一變,挺直身子微微一僵,看向她的眼神帶著幾分探究,只片刻便轉身出了屋子。
林瑜看著他們背影御劍遠去,冷笑一聲,揮手將那落在矮桌上的瓷瓶和那一撮碾碎的藥粉一併轟出了出去。
比起旬陽更讓她噁心的是這裝模作樣一副關心她模樣的慕炎。
慕炎善陣法,賀芸沒來前他們相處甚多,慕炎的陣法一術她也多有指導,自己練功法時不曾防備。
上輩子她還疑惑為什賀芸能那般輕易就毀了她親手佈置的陣法。畢竟憑當時賀芸的修為別說毀了陣法,就是連陣眼她都找不到。
後來經過她幾番試探,賀芸果然沉不住氣將事情在她面前抖了出來。耀武揚威的對她說:
“看師姐,你一手教出來的又如何,還不是為了我,不惜讓你背上勾結魔修的罪名。”
“唉,其實我也沒有逼他去做,就是隨口一提,誰知道他真的就為了我把陣法給毀了呢。”
看啊,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
慕炎什麼都知道,甚至一切都是他做的。
她當時聽到這話時是怎麼想的?
震驚?
不可置信?
好像都不是,背叛經歷的多了,聽到這話時好像只有平靜和原來如此。
她不在意了,不在意慕炎為什麼要這麼做。只覺可笑,當時大戰中所救的少年竟是她一切悲劇的開始。
林瑜搖了搖頭,不願再回憶往事,閉眼就這冷硬的床板上打坐休養生息。
她故意刺激她那人渣師尊可不是為了來思過崖受罪的。
思過崖萬里雪飄,看似恍如仙境般美麗,但其實被罰來這裡的弟子過得才最為痛苦。
思過崖不管白天夜裡都極寒無比,若沒有靈力護身三天都待不下去。但偏偏思過崖結界之內沒有絲毫靈力……
那些年身犯重罪被罰來思過崖的弟子凍死的不在少數,就是僥倖出去了也會在身上留下極大的創傷。
上輩子她在這裡關了三個月,此後落下了終身體寒,一到冬天原本強悍的靈力使不出十分之一。
也是因為這個毛病,她才被人生擒在那個雪夜活生生的拋了靈核換給賀芸。
若不是有必須來這裡的理由,林瑜這輩子都不想再踏足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