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大龍猶豫不決,眼神中滿是掙扎與不安。
樊凝霜自己現在還自身難保,樊大龍不相信她很正常,但她有耐心也有信心等他回心轉意。
她作乾淨利落地解開了樊大龍身上的繩索,隨後朝他一揮手,語氣平靜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你走吧!”
樊大龍怎麼也沒想到,樊凝霜竟然如此輕易地就放了自己,震驚瞬間寫滿了他的臉。
這丫頭就這麼自信他一定會站到她這一邊嗎?難道就不怕他帶著樊仁景捲土重來嗎?
不管什麼原因,既然樊凝霜肯放他離開,他還是決定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做打算。
“等等!” 他剛邁出沒幾步,身後便傳來樊凝霜冰冷的聲音。
這丫頭不會是後悔了吧?
樊大龍心裡猛地一驚,腳步瞬間頓住,趕忙回頭。
樊凝霜抬手將他的手機扔了過來,他下意識地伸手接過。
原來只是還他手機啊!
唯恐再生事端,樊大龍頭也不回地匆匆離去。
他驚魂未定地走出趙老三家,心中滿是恐懼與慌亂,根本不敢回家,而是徑直朝著自己最好的兄弟樊亮的住處奔去。
一到那兒,他便將這兩天所經歷的那些驚心動魄的事情,一股腦兒地全都告訴了樊亮。
樊亮答應幫他打聽外面的消息,讓他在他家先躲一陣。
樊大龍的心裡就像一團亂麻,理也理不清。
他瞥了一眼手機,發現樊笑笑昨天已經給自己打了好幾通電話,這會兒她估計也在四處找他吧?
他滿心厭煩,隨手就把手機關了,然後在樊亮家那堆滿雜物的閣樓上,忐忑不安地想了一上午。
在這漫長的時間裡,只要外面稍微有點動靜,他就心驚肉跳,整個人處於極度緊張的狀態。
他雖然平日裡不是什麼好人,打架鬥毆的事兒沒少幹,但到底也沒殺過人、放過火,坐牢這種事更是想都沒想過。
可如今,他卻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之中,不停地在心裡盤算著:這回要是被抓起來可怎麼辦?
正胡思亂想著,一陣急促的 “噔噔噔” 上樓的腳步聲傳來,他的心猛地一緊,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他豎起耳朵仔細聽,好像只有一個人,這才稍稍放下心來,暗自猜測:應該是樊亮得了什麼消息來通知他的吧?
最好是沒事就好了,他在心裡默默祈禱著。
樊亮氣喘吁吁地出現在他面前,卻半天說不出話來,這可把樊大龍急壞了。
等樊亮好歹喘勻了氣,樊大龍才得知,樊凝霜已經報了警,現在趙老三家門口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的人,都在那兒看熱鬧呢。
樊大龍的心瞬間懸了起來,她到底會不會誣陷自己呢?
這種未知的恐懼讓他忐忑不已。
此刻,趙老三家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一群村婦正聚在一起,交頭接耳地議論著。
國人愛看熱鬧,彷彿是鐫刻在骨子裡的一種習性,歷經歲月沉澱,成了獨特的 “優良傳統”。
聽聞樊村出了人命,消息恰似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剎那間激起千層浪。
十里八街的閒人,內心那按捺不住的好奇因子瞬間被點燃,好似被一股神秘且強大的力量牽引,一窩蜂地朝著樊村奔湧而來。
眨眼間,整個樊村仿若被按下了熱鬧的神奇開關,瞬間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人流彙集 的大型吃瓜現場。
“這丫頭看著柔柔弱弱的,怎麼能幹出這種事兒來呢?趙老三再不好,也是她當家的,怎麼說弄死就弄死了呢?” 一個村婦皺著眉頭,滿臉疑惑地說道。
“那還用說,肯定是趙老三這老光棍第一次碰黃花大閨女,沒注意分寸,把小媳婦兒給惹急了唄!”
另一個村婦捂著嘴,笑嘻嘻地在同伴耳邊小聲嘀咕著。
“這都被你知道了?我看也不是不可能,你瞧這丫頭走路好像都跟往常不一樣了,估計昨天鬧騰得可不輕呢!” 又一個村婦附和道。
“你們沒聽說嗎?昨天晚上好多人去鬧洞房,都是些小年輕大壯漢,據說這丫頭還被灌了不少酒,說不定跟多少人那個了呢!” 一個村婦神秘兮兮地說道。
“哈哈哈……” 眾人一陣肆無忌憚的嘲笑。
這些話一字不漏地傳進了樊父樊母的耳朵裡,他們的臉色變得愈加難看。
一大早聽說趙老三死了,他們嚇了一跳,趕緊過來查看情況。
村長女兒樊笑笑在人群中說的繪聲繪色有板有眼:昨天有人親眼看見樊凝霜被趙老三強行圓房,被樊凝霜一腳踢死了,後來這丫頭就神志不清的跟一堆人開始亂喝酒……
眼見眾人越說越離譜,言辭也越來越放肆,樊母覺得臉都丟盡了。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怎麼就生了個來這麼個死丫頭呢?沒用不說,還讓家裡人跟著丟人現眼!”
她一邊坐在地上大聲哭叫著,一邊用力地拍著大腿,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樊母那張瘦長而乾枯的臉此刻完全是一副潑婦的模樣,讓樊凝霜厭惡至極。
“看你都幹了些啥,簡直丟死人了,這讓我們以後還怎麼在村裡立足?”樊父厲聲呵斥樊凝霜。
一張臉因為憤怒而扭曲的異常醜陋。
她跟她所謂的家人長得真的一點兒都不像,樊父樊母都是長臉、小眼睛、塌鼻樑,而她卻是大眼睛、鵝蛋臉、高鼻樑,典型的美人胚子。
從小就有人說她不是他們親生的,所以才對她不好,而原主卻一直覺得他們只是重男輕女的緣故。
這其中到底有多少蹊蹺,恐怕只有天知道。
“丟人?你們還怕丟人,賣女兒你們都不怕丟人,這還怕丟人?”樊凝霜冷哼一聲,怒目瞪向樊大勇。
“我還敢頂嘴,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樊大勇習慣性的伸手想要打她,樊凝霜抬腿直接一腳把他踢了個四腳朝天。
樊大勇狼狽的樣子被圍觀的人看在眼裡,立刻引起鬨堂大笑。
“你TM反了天了?”樊大勇氣得臉都綠了,爬起來隨手拿起院裡一把掃帚就要打向樊凝霜,“老子今天打死你,就再也不用看你丟人現眼了!”
“來啊,我看今天死的是誰?”樊凝霜轉身去廚房拎出一把菜刀,刀刃在清晨的太陽光裡閃著刺眼的光,把樊大勇刺的眼睛都睜不開了。
這死丫頭平日裡溫順的像只貓,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
雖然心裡疑惑,但從小養大的閨女他豈會不知道他幾斤幾兩,大約就是嚇唬人罷了。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敢動刀子,今天不把她腿打斷,村裡都混不下去了。
“有膽你來砍我啊!看我不打死你!”樊大勇掄起掃把衝了過去,照著樊凝霜的臉就呼了過去。
“打死這小蹄子,就當我從來沒有這閨女好了!”樊母看樊大勇舉著掃把打樊凝霜,咬牙切齒的說道。
就聽咔嚓一聲,他手上的掃把被鋒利的菜刀直接削掉一大截,明晃晃的刀鋒照著他的胳膊就揮了過來。
樊大勇的心猛地一驚。
樊母也直接愣在了原地。
這死丫頭瘋了吧?
“霜兒住手!”
一個穿著典雅大方的女人從人群中急急忙忙的擠了過來,伸手拉住了樊凝霜的胳膊。
這是原主的姑姑樊萱,也是這個世界上最疼她的人。
一個跟樊家同村的親戚跟樊萱說樊家居然把剛考上大學的樊凝霜硬嫁給一個光棍,她急的整夜都沒有閤眼。
從省城到樊村的汽車只有中午才有,她是坐了半夜2點多的火車趕到縣城,好不容易找了輛回樊村的順風車才趕回來的。
剛到家門口就發現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很多人,都在伸長脖子使勁往裡面張望。
撥開人群才發現樊凝霜居然拎了把菜刀正砍向樊大勇。
一向溫順的侄女都拎著菜刀砍人了,這心裡是有多憤怒才能做出這種事啊。
看到樊凝霜除了有點生氣,精神還算正常,她才勉強穩住慌亂的心。
“我就說吧,這丫頭今天怎麼有膽兒跟我對著幹了,原來早就知道撐腰的要來了!”樊母一邊大聲跟眾人哭訴,一邊指桑罵槐的說道。
自家這個小姑子在省城工作,收入還不錯,平時給他們什麼東西都不見得怎麼大方,唯獨對樊凝霜面面俱到,體貼入微,樊母一直都耿耿於懷。
“這丫頭也就是被樊萱給慣壞了,現在連自己父母也敢忤逆了?”
“就是,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要是我,早就一頓打死她了!”
不顧哥嫂在門外如何撒潑,樊萱聽到外面的人矛頭都指向樊凝霜,生怕從小軟弱的侄女聽到外面的議論受不了,把她拉到屋裡反手鎖上了門。
可即便如此,那群人肆無忌憚的侮辱聲還是能聽得一清二楚。
樊凝霜把整個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姑姑,樊萱心疼不已,一把將樊凝霜抱在懷裡,不住地安慰她:“你還有姑姑呢!姑姑會帶你離開這個地方,你放心吧!”
樊凝霜點了點頭,先讓這些人渣在外面得意吧,總有她報仇的時候的。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一陣警笛聲驟然響起,眾人瞬間停止了議論,紛紛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那些穿著制服的警察身上。
這次來的一共有五個警察,領頭的警察是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濃眉大眼,一表人才,臉上透著一股正氣。
在警服的襯托下,更是顯得英姿颯爽,一眾大姑娘小媳婦都看得目不轉睛。
他自我介紹叫蘇瑾,是縣公安局的大隊長,希望各位父老鄉親對案件有什麼知情的,儘管告知他。
樊萱聽到警察來了,便拉著樊凝霜從屋裡走了出來。
這是蘇瑾第一次見到樊凝霜,第一印象覺得這小姑娘很柔弱,但她一開口說話,卻又顯得十分果敢而堅強。
她陳述事實條理清晰,提供證據邏輯嚴謹,讓蘇瑾的助手兼記錄員小孟都刮目相看。
這完全不像他之前辦案遇到的那些受害小姑娘,既不哭也不鬧,反而十分冷靜,彷彿受害人不是她,而她只是個旁觀者。
樊亮在人群中一直在嚴陣以待,生怕樊凝霜說出樊大龍灌死趙老三的事兒,看她壓根兒沒提這茬,這才放了心,一路小跑就回去給樊大龍報信去了。
眾警察瞭解到樊凝霜竟然被自己父母以 30 萬的價格強行賣給趙老三當媳婦,都氣憤不已。
經過初步查驗,死者趙老三身上沒有明顯的被傷害痕跡,從他滿身酒氣,口鼻都被自己吐的嘔吐物堵住,臉色發青來看,初步認定是醉酒窒息而亡。
但具體結論還要等到法醫屍檢結果出來才能確定。
樊父聽說要被帶到警局審問,嚇得臉色煞白。
樊母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潑耍賴起來:“死丫頭,我跟你爸把你養這麼大,你就是這麼孝敬我們的嗎?眼睜睜看著你老爹老媽被送到警察局嗎?”
“你個不孝子,早知道就溺死你了,白養你這麼大了!”樊父捏著拳頭,要不是有警察在場,他早就出手了。
樊小磊嚇得渾身篩糠似得,支支吾吾的想要推卸責任:“這件事,都……都是我爸媽一手操持的,跟,跟我無關,你,你們不要抓我!”
樊凝霜冷眼的掃了一眼樊家這些所謂的家人們的表演,心裡的噁心和厭惡瞬間湧了上來。
“她這種人,誰遇到她誰倒黴,剛剋死自己新婚丈夫,這就要把親生父母送進警局了!我們以後可都要離她遠點!”
樊笑笑站在人群中跟幾個小媳婦說的正起勁。
她是村長樊仁景的的獨生女,從小學便和原主在一個學校,因為嫉妒原主比她長得漂亮,被很多男生喜歡,就想方設法地霸凌她。
不是故意把她推倒,就是往她身上潑水。
趕上大冬天的時候,原主被凍得瑟瑟發抖,回家還得被樊父樊母一頓數落,連飯都不給吃。
她知道原主不被父母喜歡,沒人給她撐腰,因而無所不用其極,有幾次差點把她推到河裡溺死。
她家裡有錢有勢,自然不怕承擔後果。
在她的帶動下,學校裡很多女生都成了她的狗腿子,合夥欺負原主。
而村裡人大都是些欺軟怕硬的人,眼見樊凝霜惹了村長閨女,這丫頭又自小軟弱可欺,自然牆倒眾人推的開始順著樊笑笑的意圖開始各種嘲諷。
“就是啊,這都養的什麼閨女啊!居然要把自己父母送進局子!”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沒想到這小丫頭平時看著不言不語的,原來心腸這麼狠呢!用刀砍就算了,現在還要把他們送到那種地方!”
“看面相就是不像個好東西!”
聽見眾人的議論,樊笑笑心裡的得意猶如炎熱的夏天吹來的一陣涼風,恨不得樊凝霜趕緊立馬一頭撞死才好。
這丫頭昨天沒被一群醉鬼折騰死是她命大,就不信這麼多八婆們的唾沫星子還淹不死她?
見樊凝霜一臉冷漠的看著她,她得意洋洋的走了過去,用手指著她的鼻子:“你TM看什麼看?不服氣啊?誰讓你…….”
她話還沒說完,只聽 “啪啪” 兩聲脆響,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樊笑笑的臉已經被狠狠扇了兩下,原本雪白的臉上立馬現出兩個大紅手印。
“樊凝霜你這個賤人,你,你居然敢打我?”
樊笑笑被打的腦袋暈暈的,瞪眼看著面前的樊凝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什麼不敢?!” 樊凝霜冷笑著看向她,同時掃了眼圍觀的長舌婦們:“誰TM的把嘴不當嘴,我就打誰!”
近距離下,樊笑笑注意到樊凝霜的眼裡似有兩團怒火在熊熊燃燒,此刻直視她的眼神彷彿能把她燒成灰燼。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樊凝霜嗎?
那個唯唯諾諾、軟弱可欺的瘦幹小丫頭?
以前一直柔弱得像只羊,被欺負了也總是低著頭,連人的眼睛都不敢直視,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張狂了?
她才不信經過一晚上她就會脫胎換骨。
她張牙舞爪地再次撲了過去,伸手就要抓樊凝霜的頭髮。
樊凝霜躲開她撲過來的身體,順勢抓住她的頭髮。
又是 “啪啪” 兩聲,樊笑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臉上又被狠狠打了兩巴掌。
她感覺眼前有星星閃過,臉上如火燒般疼痛,疼得她不由得叫出了聲,捂著臉就蹲了下去。
眾人被樊凝霜這一番操作鎮住了,再加上她後面幾句話傻子都能聽出來是說給誰聽的,大家都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嚇得全都不敢吭聲了。
剛才用刀砍自己親爹,現在連村長千金的臉都敢打,她還有什麼不敢的?
樊父樊母看到樊笑笑這副模樣,也嚇了一跳,不由得噤了聲。
這丫頭從小不是一棍子都打不出一個響屁來的嗎?什麼時候這麼敢說敢幹了。
剛才是忌憚有人出來幫樊笑笑,樊凝霜才忍住沒有動手。
既然警察都來了,她還有什麼不敢的?
這些警察幫不幫她暫時放一邊,先TM爽完一時再說!
“你們TM的不是警察嗎?為什麼看著她打我也不管?”
樊笑笑緩過一口氣來,看沒人幫她,轉而望向執行警務的蘇瑾和另外四個警察。
幾個警察見自家隊長不但裝作看不見,剛才看見樊凝霜打樊笑笑居然還面帶笑容,都是大惑不解。
蘇隊今天真的很反常啊!
樊笑笑看幾個警察視而不見,心裡的怒氣都快點燃了。
樊大龍這小子也不知道死哪去了?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沒露過面,要是有他在,保管這死丫頭不敢這麼橫。
樊凝霜打樊笑笑心裡作了心理建設的,想著大不了就是被雙倍打回來唄,但此時看蘇瑾並沒有想要幫樊笑笑的意思,倒是算個意外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