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血痕赫然於目。
蘇以檸也隨即痛的直接暈了過去。
銀梨推門進來的時候,蘇以卿正擦著金簪上的血,隨即不動聲色的將金簪插回了頭上。
“姑……姑娘……你……”銀梨不敢相信的看著滿臉是血的蘇以檸。
可蘇以卿卻一臉從容的笑,“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
“那通知金竹吧。”蘇以卿轉身悠然的坐在了另一邊,自顧的倒了杯茶。
銀梨離開沒多久,望星苑便傳來驚天動地的呼喊聲。
大火通天,狼煙滾滾。
“來人啊,走水啊,望星苑走水了。”
汝寧侯府兩個姑娘的院子,只隔了一個大花園。
動靜輕易就傳到了這邊。
蘇以卿聽到喊聲,默默放下茶杯,起身走了出去。
見院子裡的奴僕們,惶惶無措的看著外面,蘇以卿傳來一聲高喝。
“都愣著做什麼,去救火啊……”
“是……”眾人得了吩咐,慌忙的提了木桶跑了出去。
見人走了個乾淨,蘇以卿不緊不慢的從別苑裡走了出來。
迎面撞上的,便是金竹和他帶來的手下。
金竹是她大哥的人,出征前,大哥不放心她孤身在宅子裡。
便將自己的心腹和幾個近身留了下來,護衛她。
“姑娘……”
“她倒是好辦,那位呢?”
金竹朝手下揮了揮手,幾個人匆匆進了院子,金竹也朝蘇以卿壓低了聲音。
“姑娘放心,公子出征前,留下了些人說護著姑娘。”
“都是軍營裡出來的好手,平日裡都在外面。”
“辦一個不扎眼的皇子,還是沒問題的。”
蘇以卿暗暗鬆了口氣,朝金竹點了點頭,“把事辦的漂亮點。”
“是,姑娘放心。”
父親算不上庸碌,可總是顧及著這侯府的每個人。
繼母不敢得罪,族親不敢得罪,兒子女兒每個都想護著,卻總有高低不平的時候。
說到底,偌大的宅子裡,只有她和大哥,一母同胞,相依為命。
蘇以卿思緒萬千的往望星苑的方向去。
剛穿過花園,便撞見了慌慌張張趕來的周子川。
看見蘇以卿之後,暗暗鬆了口氣,疾步迎了過來。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在望星苑呢?”
周子川拉著蘇以卿,將人前後左右打量了一遍,“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蘇以卿微微搖頭,想起前世在天牢裡,她去看他時,他狼狽至極的慘狀。
“周大哥,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胡說什麼呢?該是我保護你才是,只是沒想到,你武功那麼好……看來淮安王教了你不少好東西。”
蘇以卿說的是前世,她沒來得及救周子川。
而周子川說的卻是方才和蘇文興的事。
蘇以卿回過神來,看著周子川滿眼溫和的笑意,點頭道,“師父什麼都教了,自然也落不下這個。”
“你有武功自是好事,來的時候,你大哥還千叮嚀萬囑咐,要我護好你。”
“對了,你望星苑怎麼失火了,我們要不要……”
“不用,他們自會救火的,也沒什麼緊要的東西。”
蘇以卿脫口道,看著周子川,瞬間想到了什麼,“周大哥剛回京城,一定很久沒去逛過燈會了吧。”
“我們一起逛燈會吧,寒食節一定比平時更熱鬧。”
“去燈會,不需要跟本王交代嗎?”
商淮修的聲音突然傳來,臉色不怎麼好看,一手覆在身後,一手落在身前。
語氣也冷冷的,看著嚇人。
周子川見狀,微微俯身行禮,“王爺。”
“周小公子莫要見怪,本王得了聖命,這一個月,要將她留在王府妥善教養。”
周子川倒是謙和有禮,微微俯首道,“我聽說了,假死……確實是阿卿的錯。”
周子川邊說邊轉頭看向蘇以卿,臉上露出幾分無奈的笑意。
“是比以前……放肆了些。”
說著,便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不過,倒是很聰明。”
商淮修臉色又莫名黑了一層,深吸了口氣,像是狠狠壓下了什麼。
覆在身後的手,也不自覺的攥成了拳頭。
十七見狀,連忙衝上前來,“王爺,您不是說,姑娘在王府悶得慌嘛,正好寒食節,一起去吧。”
商淮修眉頭一皺,轉頭看向十七,正要說什麼的時候,蘇以卿一溜小碎步跑了過來。
“真的啊,太好了。”
商淮修張了張嘴,還沒說話,蘇以卿便一手拉著他,一手朝周子川招了招手。
“周大哥,走啊……”
侯府亂做了一團,可商淮修卻帶著蘇以卿,悄無聲息的去了東市。
天色漸漸暗下來的時候,東市也熱鬧起來。
蘇以卿活像只撒了歡的兔子,拉著銀梨,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
周子川也樂此不疲的一路跟著付錢。
唯獨商淮修,默默跟在身後,一步一穩的,陰沉著臉。
“王爺,您這是逛燈會,不是軍營校閱,這幹嘛呢,跟個百歲老人似的。”
“再說了,您身上揣著上千兩的銀子,還能讓他把這風頭搶了。”
十七一邊看著遠處,一邊乾著急的嘟囔著。
可商淮修卻是一言不發,跟在身後不近不遠,不緊不慢。
步子穩的,當真像是個格格不入的老人家。
“急什麼?蘇以檸那邊如何了?”商淮修淡淡問著,目光鎖在蘇以卿身上。
一副氣定神閒,穩若泰山的樣子。
十七聞聲,忽的回過神來,壓低了聲音道,“畢竟是咱姑娘最親的人了,蘇大公子留下來的人倒都是好手。”
“事情辦的漂亮,王爺放心。”
商淮修微不可見的勾起唇角,看著遠處笑靨如花,活脫自若的人,眼底泛起幾分疑惑。
“這幾日諸多麻煩,事都不小,這丫頭何時這般穩得住心神。”
“還能狠辣周全的佈下這一場場的局。”
十七愣愣的看著遠處,一臉沉思道,“王爺,你有沒有發現……這姑娘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是嗎?”
“是啊,姑娘以前跟個小白兔似的,溫順乖巧,偶爾調皮,也單純可愛。”
“如今嘛……有時候猛地晃見姑娘臉上,有種殺氣似的,十分嚇人。”
商淮修聽著十七的話,不由的頓了頓腳步,腦子裡像是極速閃過什麼。
沒等他細想,便晃見遠處急吼吼跑向蘇以卿他們的兩個刑部小吏。
不知說了什麼,周子川很快便跟著小吏走了。
十七看著慌忙而去的周子川,兩眼放光的露出了笑意,轉頭朝商淮修豎起了大拇指。
“怪不得王爺不急呢,原來早安排好了,還是你厲害……”
不遠處的攤位前,老闆見周子川匆匆而去,瞧著蘇以卿手裡的燈低聲問著。
“姑娘,這鯉魚燈還要嗎?”
蘇以卿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正去摸銀子的時候,商淮修不知何時站在了身旁,默默伸手將一粒碎銀子遞了過去。
“要,當然要。”
人們更願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因為在一場是非中,人總是更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