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向來脾氣爆，終於忍不住甩了一巴掌過去。
「你他媽會不會說話呢！」
女孩尖叫一聲，看著我的眼神滿是嫉恨，伸手就用她的長指甲抓我的臉。
「你長這麼漂亮，還天天往這種老人家裡跑，肯定是圖人家的房子！」
我和她就在樓道里扭打起來。
劉玉珍急得團團轉，只能在一旁大喊：
「你們不要再打了啦！」
4
最後是警察叔叔的到來阻止了我們。
在對我們一番批評教育後，警察說：「好了，叫你們家人接你們回去吧。」
女孩叫李雪晴，17歲，正在埋頭髮消息。
我說：「我沒有家人，我成年了，可以自行離開吧？」
李雪晴的手一頓。
警察疑惑：「你的家人在外面等你呢。」
我出來一看，就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劉玉珍。
天氣冷，她還給自己加了一件棗紅馬甲。
看來是警察誤會我們的關係了。
她看著我的傷時滿臉心疼，一見我過來就抬高了手。
我以為她想打我，下意識一縮。
粗糙的手卻溫柔地落在臉上，帶來一種暖烘烘的溫度。
「疼不疼呀？」
我乖乖搖頭。
劉玉珍牽起我的手，說：「走，我們回家，奶奶給你上藥！」
我能感受到背後一道視線緊緊地盯著我們離去的腳步。
劉玉珍用沾著碘伏的棉籤塗在我臉上時，疼得我齜牙咧嘴。
「輕點，奶奶！」
「奶奶」一齣口，我和她都愣住了。
我是孤兒，從來不知道有親人的感覺是怎麼樣的。
一直以來我把所有客戶都稱為「劉奶奶」「李奶奶」「蘇奶奶」，保持距離，避免共情卻無能為力。
可此刻的我們卻像是一對真正的祖孫。
劉玉珍背過身抹了抹眼睛，卻忍不住又輕咳了兩聲。
我坐不住了：「奶奶，你教我熬枇杷膏吧，喝了就不咳了！」
劉玉珍笑著答應了。
陽光灑在灶臺上，黃澄澄的果肉和冰糖一起小火慢熬，逐漸熬成了濃稠的琥珀色漿液。
我盯著劉玉珍喝完了枇杷膏衝出來的甜水。
她送我到門口時，有些躊躇地問我：
「小滿，你下次什麼時候來啊？」
我看到了她眼底的期待。
所以我笑著說：
「奶奶，我天天都來看你！」
5
我依然和同事奔波在每一位失能老人家中，幫她們洗得乾乾淨淨，日子似乎和以往沒什麼不同，只是現在有人在關心我，有人在等我回家。
我突然覺得原來「生活」是一個動詞。
是她佝腰撇去砂鍋裡咕嘟冒頭的米湯泡；是我和她一起午後曬過的陽光；是水氣蒸騰間她把雲朵般的泡沫抹在我鼻子上；是雨夜裡她戴著老花鏡低頭給我縫褲子的破洞。
我喜歡現在的生活，好似生命裡每一個褶皺都藏著太陽曬過的棉絮香。
每次我過來時，偶爾會碰見旁邊的李雪晴。
她輕哼一聲，嘴裡嘟囔著：「肯定是為了房子！」
我懶得和她計較，只是按響了門鈴，輕聲說：「奶奶，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