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的楊家人,還沒從張細妹剛才感情充沛的演繹中緩過神來。
老大從地裡回來後,見村裡人圍在門口,想去拉張細妹,卻被女兒楊阿曼拉住了,“爸,阿奶說我們在屋裡聽著就好了,別出去,否則她饒不了我們。”
老大和老大媳婦一聽,反正也是老四的事,他們出去也解決不了什麼。
相信在眾目睽睽下,老四也不敢有什麼動作。
真有什麼,他們也可以第一時間衝出去。
從張細妹莫名其妙地哭喊,到最後老四簽下字據,整件事看起來有些匪夷所思。
但是又好像是情理之中。
腦容量有些不夠用的楊家老大,索性就不想了,聽媽的話,準沒錯。
只有楊阿曼躲在一個隱秘的角落,從頭到尾看著張細妹的表演。
這老人家好像跟記憶中的不一樣了,不僅疼她,還更有趣了。
劉秋心倒沒想那麼多,想著婆婆剛才交代的事,看著鍋裡滾著的骨頭湯,真正意義上的骨頭湯。
她有些拿不定主意,真得要給老四吃嗎?
但一想到張細妹剛才的耳提面的樣子,還是咬咬牙,煮了一碗,她還放了個雞蛋,灑了些蔥花。
“老四,餓了吧,你先吃吧。”
“大嫂,怎麼只有一碗,如霜也沒吃。”
楊志勇理所當然地接過,端給了袁如霜。
他習慣性有好的東西先給袁如霜,這也是袁如霜看中的,楊志勇不僅是大學生長得好,有穩定工作,還有海城戶口。
如果不是她慣會將自己美好一面呈現出去,楊志勇也不會淪陷得又快又深。
但是這人最致命的就是拖後腿的一窩農村家人。
雖然她家也是農村,但是家裡人可跟農村人不一樣。
劉秋心訕笑了一下,“老四,媽只讓煮一碗,要不你們分著吃吧。”
說著迅速撤離。
這城裡人,她可伺候不來。
“我不吃,就一個雞蛋,誰家這麼對還沒入門的兒媳婦的?而且你媽竟然逼你簽字據,你這傻子也竟然簽了!”
“如霜,你別生氣。我媽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你跟她示弱,她恨不得將心掏出來。
你也知道,我家裡供我讀大學不容易,這出來工作了一分錢沒往家裡拿,就說要結婚。
你還這麼剛的態度,我媽能不生氣嗎?
等她從鎮上辦完事回來,我再好好跟她說說,你態度也軟些。
到時候,不僅我的存摺,就是家裡所有的錢,我媽都會拿出來給我的。她對我一向如此。”
楊志勇如今對袁如霜還是熱戀期,雖然對袁如霜拿錢回家有些不滿,但是他相信結婚後,倆人都會將全部心思放在小家裡了。
袁如霜一聽到時候張細妹會給錢,將剛才的怒氣也忍了下來。
拿過面,吃了起來,雖然挺香的,但總覺得有一股怪味。
農村人就是不愛乾淨,吃了幾口,她就沒胃口了。
將碗推了過去,楊志勇也不嫌棄,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當劉秋心看著光了的碗,有些反胃,但又壓了下去。可不能將雞肉吐出來,浪費。
馬不停蹄跑到鎮上的張細妹,見信用社的門還開著,總算鬆了一口氣。
將楊志勇存摺裡的錢全取了出來,存在自己戶名下的存摺。
兒子啥的都沒有錢靠得住。
滿意地看著存摺裡的數字,又往楊志勇那本清零的存摺看了看,這小子每個月將近一百五的工資,一半有七十塊。
還好她聰明,沒寫每個月給多少,以後的工資不知會長多少倍,如果還是每個月給七十塊,想喝西北風都找不到方向。
看了看時間,到村裡的最後一班車還要等半個小時。
便找了鎮上的一家餛飩店點了一碗餛飩,一塊錢,一大碗。
個個皮薄餡多,濃郁的湯上面飄過青翠的蔥花,看著食慾大開。
以前別說這一塊錢的餛飩,就是一塊錢的藥,張細妹都捨不得吃。
家裡有點好的,都緊著給孩子們,尤其是老四。
長年累月地付出,讓這些狗崽子都以為是理所當然了。
好像她生來就是要為他們做牛做馬的。
哪一個不是對丈母孃好過對她這個媽的,就老四的那個丈母孃,別說生病了,就是有個頭疼腦熱的,老四兩口子恨不得將醫院所有的檢查都做一遍。
她身子難受了,就別說矯情,忍忍就過去了。
但凡要帶娃出力幹活的都是她這個親媽這個婆婆上,名曰孩子是老楊家的。
就算是老楊家的,又不是跟她姓張,憑什麼她要出錢出力。
還有那個成天和稀泥的老楊,張細妹也是滿肚子的怨氣。
想到這些,張細妹咬餛飩的力氣更重了。
犯不著為了這些無關緊要的人生氣,更不能為他們吃不下飯。
將一大碗的熱餛飩下肚,張細妹的全身彷彿充滿了力氣。
踏上回家的車,熱血滿滿地回去戰鬥了。
而這時的楊家也到了飯點。
只是大家沒敢開飯,雖然之前張細妹說不用等她吃飯。
但是劉秋心可不敢真得不等。
況且她下午吃了那麼多雞肉,還不那麼餓。
天色漸晚。
在村裡開小賣鋪的楊建國一瘸一瘸地往家裡走著。
還未到家,就見車上下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定眼一看,原來是他老伴張細妹。
今天他家鬧起來的時候,就有人來店鋪跟他說了。
但是他依然沒有回去看一眼。
他這個老伴什麼都好,就是太偏老四了。雖然他之前也說過,但張細妹聽不進去。
在這個家,他虧欠最多的人就是張細妹。當初他去了部隊,家裡的老人是張細妹送的終,孩子是張細妹一個人拉扯大的。
等他要歸家的時候,腿又受傷,成了瘸子。
如今靠著部隊的補貼金,還有政府給安排的一個小店鋪,維持著生計。
大大小小的事,他都聽張細妹的。
至於今天張細妹跟老四的事,他實在不想參與,反正每次都是張細妹妥協的,就如當初不讓老三讀高中,而讓成績不好的老四讀。
不過,怎麼這老伴看他的眼神有些兇了呢。
楊建國這麼一想,他的腳更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