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柳芸站在河邊，手中的竹筐沉甸甸的。遠處傳來村民們的喧鬧聲，她抬眼望去，只見一群人正忙著搬運建材。
“喂，柳娘子！”七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石頭夠用嗎？要不要再去河裡撿點？”
柳芸轉身道：”我下午再撿些就夠了。”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七叔，今天辛苦您了。”
七叔擺擺手，笑呵呵地說：”哪裡哪裡，都是一家人。”他的目光落在柳芸手中的竹筐上，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麼重的石頭，你一個人搬得動？”
柳芸不置可否，只是淡然一笑。她抬腳朝工地走去，背影挺拔如松。
七叔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這丫頭，力氣可真不小。”他喃喃自語，”韓宇那小子，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
正說著，韓宇的身影出現在村口。他東張西望，似乎在尋找什麼。當看到柳芸時，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快步走了過來。
“娘子，”韓宇笑嘻嘻地湊上前，”你看，我給你摘了些野菜。”
柳芸掃了一眼他手中的野菜，眉頭微蹙。那些菜葉蔫頭耷腦的，顯然已經放了許久。
“你去哪兒了？”柳芸冷冷地問。
韓宇的笑容有些僵硬，”我、我去幫忙了啊。”
柳芸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將手中的竹筐往韓宇懷裡一推。”去，把這些石頭搬到工地去，然後回去做午飯。”
韓宇踉蹌了一下，差點被沉重的石頭壓倒。他咬著牙，勉強穩住身形。”娘子，這、這也太重了吧？”
柳芸已經轉身離開，留下一句話飄在空中：”男人連這點力氣都沒有，還算什麼男人？”
韓宇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但在村民們的目光下，他只能硬著頭皮，咬牙搬起石頭往工地走去。
午時已到，村民們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準備吃飯。柳芸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也準備去看看午飯的情況。
剛走到廚房門口，一股難聞的焦糊味就撲面而來。柳芸眉頭緊鎖，快步走了進去。
只見韓宇正手忙腳亂地在鍋前忙活，鍋裡的粥已經燒得漆黑。
“你在做什麼？”柳芸的聲音冷得像冰。
韓宇被嚇了一跳，轉身時差點打翻鍋裡的粥。”娘、娘子，我、我在煮粥啊。”
柳芸走到鍋前，掀開鍋蓋。一股濃煙頓時冒了出來，嗆得她連連後退。
“這就是你準備的午飯？”柳芸冷聲問道。
韓宇低著頭，不敢看柳芸的眼睛。”我、我不太會做飯…”
柳芸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中的怒火。她知道現在不是發作的時候，還有許多村民等著吃飯。
“去把豬肉拿來，”柳芸命令道，”還有蔥薑蒜。”
韓宇如蒙大赦，連忙跑去取食材。
柳芸快速處理了鍋裡的爛粥，重新生火煮水。她嫻熟地切肉、爆香，很快廚房裡就飄起誘人的香氣。
村民們聞香而來，紛紛讚歎柳芸的廚藝。
“真香啊，”七叔笑呵呵地說，”難怪韓宇這小子有福氣。”
柳芸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繼續忙著手裡的活計。
午飯過後，村民們繼續幹活，柳芸也回到了河邊繼續撿石頭。
遠處，韓宇正和幾個村民說著什麼，時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
柳芸發現河裡有魚，於是回家拿了個桶順便抓了幾條準備明天加餐。
太陽漸漸西斜，柳芸抬頭看了看天色，轉身往家走去。路過韓宇身邊時，她頭也不回地說：”回家做飯。”
韓宇愣了一下，隨即笑著對村民們說：”不好意思啊，我得回去了，娘子叫我呢。”
他快步追上柳芸，想要搭話，卻被柳芸冷冷地瞪了一眼。於是訕訕地閉上嘴。
回到家，韓宇彎下腰，好奇地打量著桶裡的魚。五條魚在狹小的空間裡掙扎，魚嘴一張一合，像是在無聲地抗議。他慌忙起身，從水缸裡舀了幾瓢水倒進桶中。魚兒頓時活躍起來，尾巴甩動間又是一陣水花四濺。
“這是從哪兒弄來的魚？”韓宇抹了把臉上的水漬，試圖緩解尷尬。
“河裡抓的。”柳芸簡短地回答，目光掃過韓宇溼漉漉的衣襟，嘴角微微上揚，”我還有事要忙，晚上記得把肉做了。”
她刻意加重了最後幾個字的語氣，彷彿在警告韓宇不許懈怠。說完，她轉身離去，留下韓宇一人站在原地，臉上寫滿了茫然和無措。
韓宇呆立片刻，才回過神來。他匆忙清理完面前的碗盆，心中一陣煩躁。今天中午那鍋勉強煮出來的粥已經耗盡了他的廚藝，早上柳芸交代的事情他早已拋諸腦後。
他帶著幾分忐忑走向偏屋，那塊肉還掛在梁下。韓宇拿下來聞了聞，雖然沒有異味，但顏色已經不再新鮮。他站在窗前，腦海中拼命搜尋著關於做肉的記憶，卻發現自己對廚房和食物的印象少得可憐。
“我堂堂七尺男兒，從小到大哪次不是吃現成的？”韓宇心中暗自嘀咕，”放眼整個泰朝，哪有男人進廚房燒火做飯的？這不是要讓我遭全村男人嗤笑嗎？”
正當他進退兩難之際，大郎四個圍在床邊玩著跳石子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韓宇眼前一亮，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
“大郎、二郎，你們過來。”韓宇招呼道，”你們會不會做肉？”
大郎和二郎交換了一個眼神，似乎在權衡要不要幫這個平日裡不著家的父親。最後，二郎開口了：”爹，我可以教你怎麼做飯。”
韓宇心中一陣惱火，但眼下別無選擇，他咬牙點頭。
大郎開始教授父親炒肉的步驟。從刷鍋到放調料，事無鉅細地講解著。韓宇聽得雲裡霧裡，只覺得這比打仗還難。
“就這樣？”韓宇不確定地問。
大郎重重點頭：”嗯，就這樣。”
韓宇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他笨拙地拿起菜刀，開始切那塊肉。刀工不熟練的他，切出來的肉片大小不一，看著就讓人沒胃口。
他小心翼翼地給鍋裡刷油，生怕濺到自己。當他將肥肉放進去時，油星四濺的聲音嚇得他連連後退，差點把鍋鏟扔了。
“該死的柳芸，”他低聲咒罵，”非要逼我做這些女人乾的活。”
正當他手忙腳亂之際，院子裡傳來腳步聲。韓宇心裡一驚，連忙裝出一副熟練的樣子，假裝自己是個燒火做飯的老手。
柳芸走進廚房，看到韓宇笨拙的模樣沒說話，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這個平日裡趾高氣揚的男人手忙腳亂。
韓宇感受到她的目光，後背冒出了冷汗，手上的動作更加慌亂了。鍋裡的肉滋滋作響，香氣漸漸瀰漫開來。
“你放鹽了嗎？”柳芸突然開口問道。
韓宇一愣，這才想起大郎說過要放鹽。他慌忙去拿鹽罐，卻不小心碰倒了旁邊的醬油瓶。黑褐色的液體頓時潑灑在灶臺上，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柳芸輕嘆一聲，上前一步接過他手中的鍋鏟。”我來吧，”她說，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你去把地上收拾乾淨。”
韓宇如蒙大赦，連忙點頭。他看著柳芸熟練地翻炒著鍋中的肉，不由得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感到一陣羞愧。
“以後，”柳芸頭也不回地說，”你要學著做這些事。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你自己，也為了孩子們。”
韓宇低下頭，默默地擦著地上的醬油，他和柳芸之間，似乎有什麼悄然改變了。
人聲越來越低，暮色漸漸濃重。廚房裡，炒肉的香氣和火光映著兩個人的影子，在牆上搖曳。屋外，村子裡的雞鳴狗吠漸漸遠去，夜幕悄然降臨，籠罩了這個普通的農家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