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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晨光熹微,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孟家那間熟悉又略顯侷促的房間裡。許依從睡夢中醒來,腦袋昏沉間,還殘留著前世墜橋時的絕望與冰冷。她下意識地環顧四周,陳舊的書桌、堆滿廉價飾品的梳妝檯,還有那貼滿了各種學習表格的牆壁,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卻又讓她感到無比陌生。

她迷迷糊糊地走到鏡子前,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畫得像調色盤般的臉。五顏六色的眼影、誇張的腮紅、濃重的口紅,讓她看起來滑稽又可笑。剎那間,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許沁那看似親暱卻暗藏心機的話語在她耳邊迴響:“哥哥就喜歡會打扮、畫著漂亮妝容的女生,你要是想讓他注意到你,可得好好打扮。”就因為這一句話,她像個被操控的木偶,每日對著鏡子精心描繪著這醜陋的妝容,哪怕付文櫻每次見了都要皺著眉頭數落一番,她也從未放棄,滿心期待著能換來孟宴臣的一個眼神。

可現在想來,那些日子是多麼的荒唐和可悲。她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迷失了自我,放棄了尊嚴,最後卻落得個絕望赴死的下場。許依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而決絕,這一世,她不要再重蹈覆轍,不要再討好那些根本不在乎她的人。

她迅速打開水龍頭,雙手捧起冷水,狠狠地潑在臉上,試圖洗去前世的愚蠢和屈辱。看著鏡子中那張逐漸恢復清秀的臉龐,水珠順著臉頰滑落,她的心中湧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暢快。

她轉身走向衣櫃,在那一堆被許沁忽悠著買下的花哨而廉價的衣服中翻找著。終於,她找到了那件壓在箱底的白色連衣裙。簡單的款式,沒有過多的裝飾,卻讓她感到無比安心。她輕輕穿上,裙襬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擺動,宛如一朵盛開的百合。

她背起書包,深吸一口氣,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出了房間。陽光灑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了一層金邊。這一次,她不再是那個為了愛而卑微到塵埃裡的許依,她要為自己而活,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光芒。

許依下樓,腳步輕快又帶著幾分灑脫,全然沒了往昔的小心翼翼。餐廳裡,孟懷瑾正翻著報紙,付文櫻優雅地抿著咖啡,孟宴臣安靜地吃著早餐,許沁則一邊嚼著食物,一邊時不時偷瞄幾眼手機。這場景,和往常並無二致,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著早飯,卻又好像誰都沒把她的存在放在心上。

瞧見許依下樓,許沁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假笑,熱情招呼道:“依依,快來吃飯!”那語氣甜得發膩,不知情的人聽了,還以為她是個疼愛妹妹的好姐姐。

許依神色平靜,微微搖頭婉拒:“爸爸,媽媽,哥哥,姐姐,我不吃了,上學來不及了!”聲音清脆,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付文櫻聞言,眉頭瞬間皺成了一個“川”字,語氣裡帶著幾分不滿:“怎麼來不及,每天不都送你們嗎?”她擱下咖啡杯,抬眼看向許依,眼神里滿是疑惑。

許沁心裡“咯噔”一下,生怕許依說出每天獨自坐公交上學的事兒,急忙搶話,臉上堆滿討好的笑:“是啊,依依,吃點飯,咱們一起走!”她站起身,作勢要去拉許依,眼裡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孟宴臣一直默默觀察著許依,今天的她身著素淨的白裙,未施粉黛的臉上洋溢著清新自然的氣息,和往日那個濃妝豔抹、處處討好的她判若兩人。他不禁想起昨天肖亦驍和自己說的話:“好好關心一下許依,小姑娘不是你看見的那樣!她真的很善良,如果孟家容不下她,讓她來肖家,我讓我媽收養她!”

此刻,望著許依,孟宴臣心裡莫名一動,鬼使神差地開口:“依依,吃點早飯,一會哥哥送你去學校。”這話一齣口,不僅付文櫻和許沁滿臉驚訝,連他自己都有些詫異,可看著許依,他莫名希望她能答應。

許依抬眸看向孟宴臣,目光交匯的瞬間,孟宴臣眼中的真誠讓她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輕輕點了點頭。孟宴臣見狀,心底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彷彿是得到了一份珍貴的禮物,他甚至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臉上也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劉姨,給小依上一份早飯。”孟宴臣溫和地吩咐道,聲音裡帶著幾分期待。

劉姨面露難色,眼神閃躲,囁嚅著:“少爺,大小姐以前說二小姐早上不在家吃早飯,所以我就沒準備,明天我一定準備!”

這話一齣,餐廳裡瞬間安靜下來,空氣彷彿都凝固了。孟宴臣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震驚與難以置信。他的眼神里先是閃過一絲愧疚,像是在為自己一直以來對許依的忽視而自責,隨後,憤怒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他緊緊握著拳頭,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

他轉頭看向許沁,張了張嘴,想要質問,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實在捨不得對這個從小寵到大的妹妹發火,只能把這股怒火強壓下去,心中滿是無奈與糾結。

許依嘴角浮起一絲嘲諷的笑,那笑容裡藏著多年的委屈與心酸,彷彿在無聲地訴說:“我就知道會是這樣。”這笑容如同一把尖銳的刀,直直刺進孟宴臣的心,讓他莫名痛恨自己的遲鈍和對許依的漠不關心 。

餐廳裡的氣氛尷尬得讓人窒息,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許沁眼珠子一轉,臉上擠出一副關切的模樣,站起身端起自己的餐盤,假惺惺地說道:“那讓依依吃我的,反正我也吃飽了!劉姨明天準備就好!”

眾人的目光落在許沁的餐盤上,只見裡面殘羹剩飯寥寥無幾,一片狼藉,孟家一向注重體面,這般場景實在是有些刺眼。堂堂孟家,怎麼能容忍在早餐這件事上如此敷衍,更何況是對待自家的女兒。

許依神色平靜,眼中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淡,她輕輕擺了擺手,語氣堅定:“不用了姐姐,我真的沒時間了,你吃吧!”說完,轉身快步離開,那決絕的背影,彷彿在和過去那個委曲求全的自己告別。

孟宴臣看著許依離去的方向,臉上一陣白一陣紅,滿心的尷尬與懊悔。他怎麼也沒想到,許依在這個家裡,連一頓安穩的早飯都吃不上。他回過頭,看向劉姨,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就算是小依不吃,以後也得準備!”

劉姨被這突如其來的嚴厲嚇了一跳,忙不迭地點頭,“是,少爺,我記住了。”

孟宴臣又將目光轉向許沁,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可看到許沁那滿不在乎的神情,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心中五味雜陳,心疼,自責,充斥他心頭!他暗暗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好好彌補許依,不能再讓她受半點委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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