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敏再次詢問方小芝:“媽,你考慮好了嗎?爸說如果出門的話初三就要走,去晚了不好找活計。”
葉慧眼巴巴地看方小芝。
方小芝瞪了兩個女兒一眼:“你媽有多辛苦你們看不到,你爸在家還能幫幫我,他走了什麼都得靠我。”
葉慧小聲道:“可是爸在家的話我們就沒錢交學費,大哥二哥三哥以後娶媳婦也沒錢,還有爺奶的藥錢。”
這是最現實的問題,方小芝有些洩氣。
自從葉烽去了鵬城,這幾年她再也沒有體會過為錢發愁的感覺,連房子都蓋了新的,村裡多少女人羨慕她。
葉烽陪著她固然好,可這樣的話她又得過回為錢愁得睡不著的日子。
昨夜情緒激動想著葉烽在外有了相好的,把工錢給了相好的,今天冷靜下來想想,葉烽不是那樣的人。
就算他有了相好的也不可能把錢都給外面的人。
方小芝內心掙扎糾結,臘腸做好掛到房樑上晾著。
眼睛盯著房樑上的臘腸臘肉看,在姐妹倆快失去耐心時她總算下定了決心。
方小芝咬了咬牙說:“讓你爸去一年,以後就不去了。”
葉敏和葉慧對視一眼,狠狠鬆了口氣,異口同聲道:“就一年。”
到時勸爸過年的時候不回來就行了。
天高皇帝遠的,她媽總不能跑到鵬城去找人。
葉敏抱著方小芝的胳膊撒嬌:“媽,這個世界上你對我們最好,你放心,等我們工作了肯定孝敬你。”
方小芝睨她:“孝敬我?我看你們是想累死我,你爸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他不在家這家裡家外都要我操持,想偷點懶都不行。”
原先她累狠了就跟兒女抱怨男人在外面吃的好又清閒,葉烽說了那番話後她也說不出男人在外清閒的話來。
姐妹倆連忙表示會多幫忙做事,又哄了方小芝好一會兒才把她哄高興。
方小芝鬆口,葉父葉母和四兄妹心裡的大石都落了下去。
昨天傳家寶的事讓方小芝這兩天都沒給二老好臉色看,老兩口心裡清楚大兒子和三個女兒都靠不住,只能靠小兒子小兒媳。
真把人惹惱了日子難過的是他們。
葉母手裡還有個銀手鐲和一對銀耳環,本想留給三個女兒,現在不得不給方小芝。
三樣東西頂天值個三五十塊錢,跟一萬多的玉珠哪能比。
方小芝心裡門兒清,可她要不收著那就什麼都沒有。
雖然臉色還是不好看,比昨天好了些。
葉烽不知睡了多久,等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空曠的土地上。
土地面積大概有兩三個足球場大,外圍霧濛濛的一片,中央有汪泉眼往外汩汩冒著泉水。
氤氳著霧氣的泉水在不遠處匯聚成一個池子。
葉烽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在床上睡覺,怎麼會來到陌生的地方。
他用力擰了擰自己的大腿,鑽心的疼。
不是做夢。
葉烽皺眉思索了許久也沒找到原因。
在土地邊緣尋找出口,卻發現外圍的霧氣是個看不見的屏障,出不去。
葉烽轉悠了好一會兒,走的他口乾舌燥。
轉到泉眼旁捧了一捧喝下。
清冽甘甜的泉水比大山裡流出來的泉水更解渴。
葉烽又喝了幾口,驚奇地發現渾身暖洋洋的,像是沐浴在溫泉中,轉瞬間疲憊一掃而空。
身體似乎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
葉烽尋思著泉水有解乏的作用,何不去池子裡泡泡腳。
剛有這想法,葉烽眼前一晃就出現在他與方小芝的床上。
葉烽下意識握了握掌心。
他捏在手裡把玩了大半天的檀木珠子不見了。
葉烽想到上輩子看過的一些短視頻,瞳孔倏地收縮,腦中閃過空間兩個字。
“難道檀木珠是個空間?”葉烽低喃。
還沒來得及試驗下自己的猜想,方小芝走了進來。
此刻葉烽沒有跟方小芝交談的興趣,更沒有與她探討人生的念頭,閉上眼睛裝睡,心裡想著方才去過的神秘地方。
上輩子他得到的玉珠只是顆不斷升值的上好翡翠,除此之外並沒有空間。
檀木珠則一直戴在葉彪手腕上。
葉彪想法簡單粗暴,心裡有事藏不住。
若檀木珠是個寶貝他早就跟父母媳婦說了,若是個寶貝的話就算他想戴在手上,葉熔他們也不會同意。
也就是說,上輩子檀木珠也只是顆普普通通的珠子。
葉烽正回想前世大房一家是否有什麼異常,一雙粗糙的手撫上他的胸膛。
葉烽有些心煩,伸手抓住方小芝的手說:“立不起來,睡吧。”
自從確認不是夢而是自己的前世後,他對方小芝就再也沒有反應,就算他想交公糧也交不出來。
方小芝一聽這話,立即拉開蓋住葉烽下身的被子,還真如他所說,沒有一點反應。
這不應該啊,就算葉烽在外有相好的,路上這麼多天,難道就一點都不想?
“他爸,你是不是嫌棄我老了不好看了?”方小芝又開始抹淚。
葉烽聽她嗚嗚咽咽的哭了兩晚,實在是煩不勝煩,拉起被子蓋好,翻身面對牆,說:“別多想,從樓上摔下來後就這樣了。”
確實是摔過一跤,不過現在的情況跟摔跤沒有任何關係,只是懶得費口舌跟方小芝掰扯而已。
方小芝壓抑的哭聲戛然而止。
雙手抓著葉烽的胳膊讓他轉過身來面對自己,滿臉擔憂地問:“他爹你什麼時候摔的,摔哪兒了,有沒有看過醫生?”
“工地上幹活摔跤不稀奇,去醫院看過其他地方沒什麼事,就是那方面可能出了點問題,到現在過了幾個月一直沒立起來過。
醫生說有可能一輩子就這樣了。”
不管方小芝信不信,葉烽說的很平靜。
方小芝又想哭。
大城市的醫生醫術好,人家醫生這樣說八成是好不了了。
她才三十五,難道以後就要守活寡嗎。
丈夫幾年不回來她跟守活寡沒什麼區別,可只要丈夫回來了他們就還能像以前一樣。
現在丈夫傷了命根子,她不用擔心他在外面亂來,自己後半輩子也沒了幸福。
葉烽一眼看穿了方小芝的想法,冷幽幽地看著她說:“你還年輕,要是不想跟我過可以離婚,娃兒們那邊不用擔心,我一個人也能把他們供出來。
就算你再嫁也能享他們的福。”
他不會再像以前一樣苦了自己,確實也動了跟方小芝離婚的念頭。
跟她的容貌無關,而是不想再聽方小芝的哭聲。
他沒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尚且哭個不停,一旦他變成她口中的壞男人,他不敢想象她會哭成什麼樣子,不如早點離婚的好。
大家各自清淨,誰也別干涉誰。
他們是七十年代結的婚,那時候村裡的人結婚很少有人特意去辦結婚證,包括現在村裡一些年輕人結婚都是事實婚姻。
沒有結婚證,但有了婚姻的實質條件,離婚還是需要辦理離婚手續。
如果離婚的話他可以晚幾天再走。
方小芝瞪大了眼睛,帶著些許怒氣和委屈:“他爸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是那樣的人麼,我就是心疼你受苦了。”
村裡到現在為止還沒人離過婚,大兒子考上大學,老二老三明年後年也都要高考,兩個女兒用不了幾年就成人了。
眼瞅著就快要苦出頭了,她瘋了才會離婚。
就算丈夫不行了她也不可能離婚。
葉烽不置可否。
方小芝不傻,他也不傻。
前世他一心撲在家人身上,把他們看的重於自己,才會被所見所聞矇蔽。
現在不會了,父母也好,哥姐也好,方小芝和兒女也好,他們心裡在想些什麼他能猜出個大概。
他現在這個樣子,若是還掙不到錢,方小芝現在不離也絕不會像以前一樣對他。
離婚,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