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山區的氣溫比城裡可要低的多，那山風颳的人臉疼。
馬上就要入冬了，每天晚上都得燒炕，不然冷的根本睡不著。
山上已經沒有什麼可吃的了，大家閒下來就只能撿柴禾了。
程榕和李芳揹著柴禾回到宿舍，就聽見屋裡傳來摔東西的聲音。
兩人對視了一眼，放下柴禾跑到女知青宿舍，就看見馮瑩瑩趴在被子上痛哭，眼睛也哭紅了。
田招娣作為馮瑩瑩的貼身跟班，站在屋裡不敢做聲。
沒一會王麗麗她們也進了屋，看這情況就把田招娣給叫了出來。
“她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
其實田招娣知道，是馮瑩瑩家裡出事了。昨天他們又去公社郵局取包裹了，可是這回馮瑩瑩家裡沒有寄來包裹只發來一份電報。
馮瑩瑩家裡的成分問題被人爆出來了，現在他爸媽在接受調查，不能再往這裡寄錢票了。
沒有了馮家人的支援，他們以後就得靠顧小虎的錢票來改善生活了。
沒多久，程榕就發現馮瑩瑩他們也跟著一起去山上砍柴了，吃的飯菜也沒那麼以往那麼豐盛了。
燕城軍屬大院，葉樊面無表情的推開家裡的院門。
屋裡的人聽見了動靜，趕緊推門迎了出來。看見是葉樊後，臉上的笑意就凝固了。
閆秋萍穿著一件暗紅色的布拉吉，腳上蹬著一雙黑色皮鞋，整個人看著就很雅緻。
見繼子看了過來，趕緊換上了笑意，語氣溫柔。
“葉樊回來了，這次出任務辛苦了，趕緊進屋休息，等你爸回來了就吃飯。”
葉樊冷漠禮貌的點了點頭，進屋後看見自己的雙胞胎弟妹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
他和弟弟妹妹的關係並不親近，準確的說應該是和這個家所有人都不親近。
二樓的房間裡，葉樊洗完澡就躺在自己的床上，看著牆上的照片發呆。
照片裡的母親溫柔嫻靜，父親威嚴挺拔，而他的眼裡的幸福都快溢出來了。
自從母親去世，父親馬上續娶，又有了雙胞胎弟妹，他就覺得這個家窒息極了。
“葉樊，你爸回來了，可以出來吃飯了。”
繼母閆秋萍的聲音很溫柔，卻讓葉樊感到厭煩。
客廳的飯桌上，葉樊看到了剛到家的父親葉偉民。
此刻的他一隻手抱著一個小孩，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看到葉樊入座，葉偉民的笑容收了起來，變成了嚴厲。
“回來了。”
“嗯。”
父子倆的對話就此結束。
葉樊端起碗筷開始吃飯，就聽見繼母閆秋萍說起了葉樊的婚事。
“葉樊，你今年十八歲了，可以開始處對象了。咱們軍屬大院張團長的女兒是你閆阿姨的侄女，長得可好看了，你要不要見上一面。”
“不用。”
見葉樊拒絕的乾脆，閆秋萍尷尬的笑了笑，對葉偉民使了使眼色。
“葉樊，張團長的女兒那可是很優秀的，願意和你見面是人家給你閆阿姨的面子，你不要不識好歹啊。”
葉樊嚥下嘴裡最後一口飯，然後頭也不回的出門訓練去了。
他才不願和張韻儀相親呢，除了是閆秋萍的侄女外，那大小姐做派也不是自己喜歡的。
自己要是娶妻，一定要娶個性格爽利的姑娘。
只是這麼一想，腦海裡不知道為啥就出現了程榕飛踢王大牛的場景。
葉樊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趕緊跑步去部隊報到。
冬至一到，村裡就開始下起了雪，村民們都不出門了，就窩在家裡過冬。
女知青們坐在溫暖的炕上盤著腿聊起了閒話。
王麗麗告訴她們馬上大隊就要殺年豬了，她們也是能分到豬肉的。
提到豬肉，在場的各位都忍不住嚥了咽口水，他們已經好久沒吃過豬肉了。
然後大家又轉移了話題，說到了過年回家探親的事。
馮瑩瑩家裡出事了到現在都沒有解決，這個時候還不能回家。
田招娣捨不得火車票也不回家過年了。
方元的家離這遠，坐火車要一天一夜，所以她也不打算回家了。
其他的女知青都是要回家的，於是商量著先寫探親報告交給大隊長，然後等批通行證。
臨近小年終於迎來了大隊殺豬的日子，大家忙了一年，就等殺豬分肉好來一頓油水呢。村裡人和知青們都饞肉饞的要命，各個都跟餓狼似的盯著白花花的豬肉看。
程榕不饞肉，但她想找理由把分到的肉帶回家，過年就可以和家裡人美美吃上一頓。
村裡養了三頭兩百多斤的黑豬，上交了一頭，剩下的兩頭村裡按工分給分了。
大家自覺的排隊等候，知青們照例還是排在村民的後面。
輪到程榕的時候，她跟村會計商量了一下，不要豬肉，要一副豬大腸。
這個時候大家都想要肥肉，尤其是五花肉，豬下水太腥了不好弄反而不受歡迎。
聽到程榕想要豬大腸，村會計大方的給了一副豬大腸，順便把豬肚也給了她。
這可把程榕高興壞了，以她的廚藝，這些豬內臟能做的非常好吃。
回到了知青宿舍，大家看她帶回了一副豬內臟嫌棄的搖了搖頭。
這玩意味道太大了，大家都不愛吃這個。
程榕也不多說，拿著自己的陶瓷盆裝上豬內臟往河邊走。
現在天氣涼，河邊都沒什麼人洗衣服洗菜。
程榕瞧著沒人，從自己的現代廚房裡拿出麵粉和醋，就在河邊清洗豬內臟。清洗完放在雪裡凍上，然後端回了宿舍。
大家雖然都分了肉，但是都捨不得吃，放在雪裡凍上後，留著帶回家和家人分享。
臘月二十七一大早，知青們收拾好行李，結伴前往公社坐車到清水縣。
到了清水縣轉車到了雨陽市火車站，程榕買好了車票，和大家道別後，就踏上了回燕城的火車。
燕城的四合院裡，李春霞正忙的暈頭轉向，她先把閨女的房間收拾的乾乾淨淨，被子也都拿出來洗曬。
正忙著程大志手裡提著一塊兩斤重的五花肉和兩瓶水果罐頭回來了。
今天軋鋼廠也要放假了，這是廠子發了過年福利了。
“當家的，你說這都二十七了，咱閨女啥時候回來啊？”
“就這兩天了吧。”
被爹媽惦記的程榕氣喘吁吁的從火車站下來，這人可真不是一般的多。
下了火車，程榕休息了一會，就坐上公交車趕回家。
四合院裡的榕樹下，王翠紅和張嬸子她們正嗑著瓜子聊著天，就看見自家的小姑子提著一個大布兜子進了院子。
半年沒見，小姑子下鄉不僅沒變黑變糙，反倒是養的白裡透紅的，人更加精神了 。
程榕當然看到自家大嫂王翠紅了，但她沒想搭理這女人，權當沒看見。
“姐！姐！”
“姑！”
程建華正帶著兩個侄子在院子裡玩貓捉老鼠呢，看到她姐回來了，趕緊迎了上去。
“哎，我瞧瞧，我們家建華長高了。”
“大寶和虎子也長個了，白白胖胖的。”
程榕見到自己的弟弟和侄子，就從挎包裡拿出大白兔給了弟弟。
“建華，這糖你和侄子們分了，我先回家了。”
程建華高興的接過大白兔奶糖，眼睛都亮晶晶的，心想還是他姐對他好。這可是大白兔奶糖，她姐給她第二回了。
侄子們也都喜歡上了這個好久不見的小姑，一見面就給大白兔能不喜歡麼。
樹下的婦女們看到這一幕都嘖嘖稱奇，這程榕可真捨得啊，一齣手就是一把大白兔啊。
王翠紅心裡不舒服，自家公婆是給了多少錢給這小姑子，瞧這敗家樣。
分完大白兔，程建華趕緊跟上姐姐的步伐一起往家裡走。大寶和虎子覺得姑姑肯定還帶了別的好吃的，也邁著小短腿跟了上去。
“爸，媽，我姐回來了。”
程大志和李春霞一聽閨女回來了，趕緊從屋裡跑了出來。
看到站在院子裡的閨女，李春霞趕緊衝過去，把閨女給攬到身邊，忍不住溼了眼睛。
“老閨女啊，可把你媽給想壞了。”
“還有爹，爹也想你了。”
兩個老人家眼睛紅紅的，聲音也帶著哽咽，弄的程榕心裡都發酸。
“爸媽，我也想你們了，這次回來好好陪陪你們。”
“好好好。”
李春霞接過閨女的布兜子，拉著閨女進屋。
坐在自家的炕上，程榕喝了一大口熱茶，然後讓她媽把布兜子給打開。
“媽，這裡有一斤五花肉，一副豬肚子和豬腸，都是村裡發的。這還有兩隻風乾野兔，是我去山上打到的。”
程大志夫妻倆看著一兜子的肉都給驚呆了。坐在姐姐身邊的程建華也
“咱姑娘真的太能了，我們廠才發了兩斤豬肉。”
“爹，我說過的，你閨女在鄉下混的不錯，不用擔心我。”
程榕笑著跟她爹打趣，又從挎包裡拿出兩雙手套。
“上次給我爹做了兔毛手套，這次給我媽和我弟也做了一雙。”
李春霞和程建華接過手套，拿在手裡愛不釋手。
“還是我閨女好，媽真沒白疼你。”
程榕抱了抱她媽，然後開始撒嬌。“我是爸媽的親閨女，當然要對你好了。”
“對了，媽，今晚請外婆和舅舅一家來吃飯，我給大家露一手。”
程榕這話一說出口，把李春霞和程大志給整無語了。
“我閨女會燒飯？”
“當然了，媽，你瞧好吧，今晚你閨女給你長臉。”
讓李春霞不想讓閨女糟蹋東西，但又不想讓閨女不開心，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剛準備出門去自己孃家，就看到兩個孫子站在門口，盯著炕上的肉流口水。
“大寶小虎，晚上在奶家吃肉不？”
雖然兒子沒良心，但這也是自己的親孫子，她這個做奶的也是心疼的。
“好哎，奶真好。”
“奶真好。”
程榕看著好笑，招呼兩個小傢伙坐在炕上玩。
等她媽從外婆家回來，程榕就趕緊進廚房忙活起來。
李春霞和程大志想要幫忙，都被自家閨女給趕了出去。
程榕先是發麵蒸上一鍋饅頭，然後才開始做菜。
第一道菜就是爆炒肥腸，肥腸的香味一出來就勾的院子裡的大人小孩咽口水。
這是燒的啥？味道這麼霸道，好香好香。
李春霞和程大志也聞到了香味，本來對自己閨女的廚藝存疑，這下子又覺得閨女做飯或許真的不錯。
第二道菜就是風乾兔肉煲，把野兔肉和家裡儲存的蘿蔔一起燉。
等外婆和舅舅一家進門，就被這香味給鎮住了。
“好香啊，大姐，做的啥好吃的。”
程榕的舅舅李春生吸溜著鼻子，肚子餓的咕嚕咕嚕叫。
聽到舅舅的聲音，廚房裡的程榕招呼她們進屋坐下，馬上開飯。
“外婆，舅舅舅媽，你們先坐著，菜馬上就好。”
李老太問自己閨女怎麼讓榕榕做飯，這路上辛苦，回家後還要做飯。
“她自己要下廚，還不讓我幫忙呢。”
李春霞本來擔心閨女浪費糧食，現在就是急著品嚐閨女的廚藝了。
等李老太他們進屋坐好，程榕就招呼她爹端菜。
程大志進了廚房，看到灶臺上做好的飯菜忍不住咽口水。
閨女的手藝怎麼變得這麼好了。
沒一會，兩道肉菜就上了桌，一籠屜饅頭也跟著上了桌。
一家人吃飯不說客套話，菜上了桌，各個都等不及夾菜吃。
“好吃，姐，你做的菜比媽做的還好吃。”
程建華真的太崇拜自己的姐姐了，做菜超級好吃。
“你個沒良心的，以後別吃老孃做的飯菜。”
李春霞摸了摸兒子的頭，沒好氣的打趣。
兩個小侄子也吃的津津有味，一手拿著饅頭一手抓著肉吃。
外婆也誇讚程榕的廚藝好，還說以後能嫁個好人家。
一家人吃的樂樂呵呵的，可就苦了隔壁的老大和老二一家。
這做的是啥好吃的，香的人心裡抓的慌。
爹孃請外婆吃飯，也不知道把他們也捎上。
晚飯菜和饅頭是吃的乾乾淨淨，外婆他們就回家去了，程建華把兩個小侄子也送回了家。
等大寶把程榕帶回家的東西，以及晚上吃的菜說出來，王翠紅就嫉妒了。
這程榕下鄉生活過的比他們在城裡還好，這正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