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盆而下的暴雨如注般猛烈地衝刷著太廟前那威嚴莊重的螭吻脊獸,雨水擊打在其上,濺起無數水花。而長樂公主那雙精緻的織金繡鞋,則毫不猶豫地踏入滿地血水之中,每一步都踏出一朵朵猩紅的血花,彷彿她正行走於一片血色的花海之上。
二十八名死士身著黑衣,頭戴青銅面具,他們如同黑夜中的幽靈一般悄然矗立。面具在不時劃過夜空的閃電映照下閃爍著明暗交替的光芒,恰似二十八星宿從天而降,墜入這充滿殺戮與血腥的人間修羅場。
“阿姊的指甲染得可真是豔麗至極啊!”長樂公主突然俯身向前,伸出纖纖玉手輕輕挑起姜明珠那染滿鮮血的手指,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之色。“我猜定是用硃砂混合著鶴頂紅調配而成的顏色吧?也難怪父皇當年……”她的話語說到此處卻戛然而止,只因蕭景曜手中那把鋒利無比的匕首已經緊緊抵在了她纖細柔嫩的咽喉處。
就在這一瞬間,原本靜靜佇立在屋中的鎏金燭臺毫無徵兆地迸裂開來,發出一聲清脆的巨響。緊接著,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現了:數百枚閃爍著寒光、淬有劇毒的銀針從燭臺的承露盤中如同疾風驟雨般激射而出,瞬間填滿了整個空間。
說時遲那時快,姜明珠身形一閃,猶如鬼魅一般迅速旋身撲向一旁的蕭景曜。她用盡全力將蕭景曜猛地撲倒在地,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些致命的銀針。而就在這一刻,姜明珠的目光無意中掃過長樂的衣袖,只見一隻青玉藥碗正從她的袖中悄然滑落出來。
這隻青玉藥碗看上去普普通通,但姜明珠一眼就認出它來——這不正是前世用來鴆殺皇帝的那隻藥碗嗎?此刻,碗底“長樂未央”四個篆文已經被鮮血浸染得通紅,彷彿在訴說著曾經發生過的血腥慘劇。
與此同時,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喊聲:“小心星宿陣!”話音未落,一道黑影破窗而入,原來是聶鋒手持一把巨大的玄鐵重劍衝了進來。只見他手中的重劍揮舞如風,眨眼間便斬斷了三枚呼嘯著襲向蕭景曜的狼頭鏢。然而,姜明珠的注意力並沒有完全集中在聶鋒身上,因為她突然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細節:聶鋒護心鏡邊緣的螭紋竟然與蕭景曜玉帶鉤上的印記一模一樣!這個發現讓她心中不由得湧起一股疑惑和不安……
暴雨如注,彷彿天河決堤一般,瘋狂地傾瀉而下。那雨水中夾雜著濃烈的血腥氣息,猶如猛獸張開血盆大口,咆哮著衝入宮殿之內。
二十八名死士動作整齊劃一,如同訓練有素的狼群,迅速以北斗七星的陣型收縮起來。他們緊密相依,手中兵刃閃爍著寒光,形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
就在這時,一陣狂笑劃破長空,與驚雷交織在一起,震耳欲聾。長樂公主站在高處,俯視著下方的眾人,她的笑聲中充滿了嘲諷和得意:“母后啊母后,您可知道為什麼每逢朔月之夜,椒房殿中的守宮砂都會悄然褪色嗎?”
說著,她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撫摸著自己頸間佩戴的狼牙項鍊,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之色:“這一切都要歸功於聶將軍的寶刀!他的刀鋒利無比,每一次揮動都能帶起一片腥風血雨。而那刀刃上傳來的溫度,可比合歡酒更能溫暖人心呢……”
聽到這話,一直沉默不語的蕭景曜臉色驟變,他的瞳孔急劇收縮,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揪住。與此同時,站在一旁的姜明珠突然感覺到肩頭一重,原來是身旁的少年太子身體一晃,整個重量都壓在了她的身上。
姜明珠心中一驚,連忙伸手去扶住蕭景曜。然而,當她觸碰到太子的手臂時,卻發現他的肌肉已經變得僵硬無力。再仔細一看,只見剛才射向太子的那枚狼頭鏢竟然淬著令人聞風喪膽的蛇毒!。
“將軍難道真的要袒護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嗎?還是說……”長樂的話還未說完,只見聶鋒手中的長劍驟然一轉,鋒利的劍尖直直地指向了姜明珠。
冰冷的劍光映照出姜明珠此刻狼狽不堪的模樣,她的鬢髮凌亂地散落開來,然而這劍身反射出來的光芒卻無論如何也無法照亮二十年前那個上元之夜,在朱雀橋頭將一枚神秘狼符贈予聶鋒的那位蒙面女子。
就在這生死攸關、千鈞一髮的時刻,蕭景曜那滿是鮮血的指尖忽然緊緊地扣住了一旁的承露盤。剎那間,太廟穹頂之上原本靜止不動的星圖竟然如同受到某種神秘力量的驅使一般,開始以一種詭異而又令人心悸的方式急速輪轉起來。與此同時,地面上鋪設的青磚也發出一陣咔咔作響之聲,隨後迅速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幽暗暗道。
眼看著姜明珠就要墜入那無盡的黑暗深淵之中,在這驚心動魄的一瞬間,她猛地瞥見蕭景曜腰間有什麼東西正在微微搖晃。定睛一看,原來是半枚狼符!那狼符的質地溫潤如玉,散發出絲絲寒氣,而姜明珠一眼就認出,這分明就是她當年為了生下腹中胎兒,不得不忍痛剖開腹部取出孩子時,拿來鎮痛所用的那塊寒玉碎片!
“娘娘可還記得冷宮的胭脂蟲?”黑暗中有溫熱的呼吸貼著她耳畔,”那些吸飽了血的蟲子,如今都養在長樂的眉間花鈿裡。”
墜地時的劇痛讓姜明珠甦醒在泛著黴味的地宮。壁龕中長明燈照亮滿牆畫像,她看見十八歲的自己抱著襁褓立在北狄王庭,身後男人眉間的狼頭刺青正與長樂的花鈿重疊。
“當年送往北狄和親的,本該是您啊。”聶鋒的劍鞘抵住她後心,”真正的姜明珠,二十年前就死在了玉門關外的流沙裡。”
地宮深處忽然傳來嬰孩啼哭,與蕭景曜的咳嗽聲交織成詭異旋律。姜明珠撫摸著壁畫上北狄大祭司手中的青玉碗,突然記起生產那日,先帝喂她喝下的根本不是安胎藥——
是洗髓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