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雯啊,你的糧票和布票怎麼沒給我?
還有,你上個月加了不少班,怎麼只上交這點錢?”
李桂花握著手裡的錢,抬頭疑惑的看向陸曉雯。
“媽,上個月我借了同事的糧票,這個月我也不打算在家裡吃飯。
這個月的布票沒有給你,是因為馬上就要過年了,我想買件新衣服。”
陸曉雯的眼神不避不閃,直視著李桂花,笑著回應。
這個年代光有錢在市場上也買不到衣服,她可不會跟原主那麼傻,將布票全部上交。
李桂花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你又不是沒有衣服穿,何必浪費那布票和錢呢?”
“媽,我從記事起,就一直撿別人的衣服穿。
我今年都二十一歲了,從來沒有穿過新衣服。
以前過年,全家都有新衣服穿,就我一個人沒有。”
陸曉雯早有預料,她用一塊“特製”的手帕輕輕擦拭眼角,眼淚立馬如同斷線的珍珠,不斷從眼眶滾落。
她可不像原主那般無私,會主動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要不是上個月她只上了三天班,那十幾塊錢的工資都不想給李桂花。
李桂花呆呆的看著陸曉雯,神色複雜。
她似乎意識到了大女兒心中的委屈,但多年的習慣讓她仍然忍不住嘮叨幾句:
“哎,你這孩子,越大越不聽話。
家裡現在那麼困難,也不知道節省。”
“媽,你要是將身上的衣服給我穿,我就不買新衣服了。”
話音剛落,陸曉雯起身作勢就要上手脫李桂花身上的衣服。
李桂花今天穿的是陸曉麗上個月過生日,在百貨大樓買的呢子大衣,花了六十多塊,布票若干。
家裡的存款之所以只有幾百塊,部分原因在李桂花身上,她喜歡把雙胞胎姐弟打扮得光鮮亮麗。
供銷社裡面的普通棉衣,只需要十塊錢加幾尺布票就能買到。
大女兒今年二十一歲,現在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變得不那麼聽話了,那就只能利益最大化。
李桂花想到了昨天自家大姐在電話裡提及的事情,對陸曉雯說道:
“曉雯啊,你現在確實得買件新衣服好好打扮打扮自己了。
你大姨呀,給你介紹了一個對象,人家父母和他自己都在國營飯店上班呢。”
李桂花見陸曉雯無動於衷,繼續詳細介紹:
“他媽是採購,他爸是主廚,他也是廚師,工資高,福利待遇也好。
今年二十七歲,長得也壯實,是個能幹的小夥子。”
父母都在國營飯店上班,陸曉雯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個肥頭大耳、滿身油膩的男人形象。
她搖了搖頭,連忙拒絕:
“媽,這人也太老了吧,比我大六歲,不合適!”
她記得原主下鄉前,李桂花都沒有讓她相過親。
難道自己將家裡的財物都收了,家裡太缺錢了,才讓她有了將女兒嫁出去的想法?
李桂花想著自家大姐說的彩禮數額,勸解道:
“大六歲怎麼了,男人年紀大了才知道疼人。
再說人家工作多好呀,在國營飯店上班,餐餐能吃到肉。
你再好好想想,別急著拒絕。”
哪個廚師不試菜?陸曉雯不覺得有什麼好炫耀。
她不耐煩應付李桂花,開始胡說八道:
“媽,我不是說工作不好,我就是覺得年齡差距太大了。
你給我介紹一個年紀相仿的,我肯定不會拒絕。”
現在結婚要兩個人一起去領證,李桂花見陸曉雯態度堅決,知道這事兒不能強求。
她想到彩禮的數額,嘆了口氣後,說道:
“既然你不喜歡,媽也不勉強你。
曉雯啊,你那紡織廠的福利也不錯,平時接觸的年輕人也多,肯定有不少跟你年紀相仿的。
你自己平時上心點兒,多留意一下廠裡的年輕幹部,遇到合適的可得抓住機會,別錯過了。”
原主雖然穿的都是舊衣服,但在這個年代,穿舊衣服的人比比皆是,大家對此已習以為常。
這個年代的女孩子,能讀完初中的都不多,原主能讀到高中畢業,在外人眼裡,她的父母已經做得非常好了。
想要與這家人斷絕關係、劃清界限,法理上都不被允許。
撕破臉皮對著幹,只會兩敗俱傷。
陸曉雯見李桂花沒有強迫自己,假笑著回應:
“媽,我知道了。
您就放心吧,我肯定給您找個條件好的女婿,讓您和爸都滿意。”
李桂花拍了拍陸曉雯的手,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媽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
大女兒還是和以前一樣,從來不用自己操心,李桂花心裡是滿意的。
國營飯店上班那個小夥子,她也不是很滿意。
那麼好的條件二十七歲都還沒有結婚,肯定有問題。
要不是最近手頭實在太緊,她都不會跟陸曉雯提。
陸曉麗見陸曉雯都能買新衣服,心裡也蠢蠢欲動,忍不住向李桂花撒嬌:
“媽,我的新衣服你什麼時候給我買呀?”
李桂花今天比預計的少收到三十塊錢,心情本來就不好,再加上家裡還有一堆需要添置的東西,更是讓她心煩意亂。
她沒好氣地說道:
“你就知道買買買,你掙過一分錢嗎?
整天就知道伸手要錢,也不看看家裡什麼情況!”
陸曉麗撅著小嘴,委屈巴巴的道:
“媽,您怎麼能這麼說呢?
我也是您的女兒呀,姐姐能買新衣服,我也想要嘛。”
李桂花看著陸曉麗委屈的樣子,心裡也有些不忍,但她還是硬著心腸說道:
“曉麗,你懂點事。
我以前年年都給你買新衣服,你姐可一件都沒有。”
陸曉麗看了一眼李桂花身上的衣服,悶悶不樂地回了房間。
她能每年買新衣服,那是因為李桂花每年都給陸曉軍買。
陸曉軍以前的衣服都被偷了,這個月肯定又能買新衣服,而自己不但沒有新衣服,還損失了一件特別喜歡的呢子大衣。
陸曉雯洗漱完回到房間,剛推開門,就看到陸曉麗已經坐在床邊,用一種莫名的眼神看著她。
陸曉雯沒有理會陸曉麗的異樣,徑直走到床前,正準備脫下外衣睡覺。
陸曉麗見陸曉雯不理會自己,開口提醒:
“大姐,一件棉衣在供銷社只要十塊錢,你這次留了二十多塊吧。”
上個月加班多,陸曉雯到手四十多塊,她上了三天班,留下了三十塊。
一想到這些錢都是用自己的汗水換來的,她立刻變得理直氣壯:
“哦?除了棉衣我就沒有別的要買?
你看看我身上的棉褲,還有腳上的棉鞋,哪一樣不是舊的?
這些不光不合身,還不保暖,不需要買嗎?
你就只想著你自己,什麼時候能看到別人的需求?”
陸曉麗被陸曉雯一通搶白,有些語塞。
她原本只是想提醒陸曉雯不要私藏,卻沒想到被陸曉雯反將一軍,指出了她自己的自私。
陸曉麗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語。
她低下頭,不再言語。
陸曉雯搖了搖頭,繼續脫衣服。
這個便宜妹妹被原主寵壞了,性格自私自利,只想著自己。
原主為了這麼個人讓出了工作,自己下鄉,結果卻客死他鄉,真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