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3.
“沈銀燈，你不要給臉不要臉，你是打算去死了？在這裡留遺言？”
那玉佩四分五裂，滾落在地，我卻無心再拾起。
他言語中的惡意傾瀉而出，可我早已不知何為痛。
他像是終於忍受不住房中的血味，拂袖而去，臨走前漠然看了我一眼。
“失了孩子，說些瘋話倒也正常，可你需謹記明日是侯府的喜日子，別給將來的主母找晦氣！”
第二日，整個侯府張燈結綵，無人在意我是走是留。
我的包袱早已收拾好，只差我孩兒的骨灰，便可以悄悄離開。
卻見一個陌生嬤嬤過來傳話，說清河公主要見我。
正是臘月，雪粒子砸在窗紙上沙沙作響，我跪在青石磚上，赤腳擦拭著一塊碎瓷，指腹被割得血肉模糊。
座上尊貴的女子看了一眼：“怎的越擦越髒了。”
“妹妹可仔細著點。”她裹著白狐裘倚在正房暖閣裡：“阿凜最不喜血汙了。”
她是特意來磋磨我的，我知道。
我沒有說話，只是將沒了知覺的手插進身旁厚厚的雪裡，將血汙拭去。
她身旁坐著蕭凜的親妹，郡主蕭嫵，正一臉不懷好意地看著我。
她走過來，一腳踩住我還沒來得及從雪裡拔出來的手，使力碾壓。
“嫂嫂何必跟個下人如此客氣，既已進門，需得好好調教這不長臉的東西，要是還不聽話，打殺了便是！”
“省得她痴心妄想些不該想的東西！”
我看著眼前俏麗的小郡主，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
我知道她厭我，卻不料她居然想我死。
我初入侯府時，這孩子才剛剛六歲，長林王府雖是武將起家，卻也重文修。
小郡主個性跳脫，從不會好好讀書，非要人跪著捧書在她面前，她才肯看上一眼。
於是我便日日捧書跪在她身前，將一雙膝蓋跪得潰爛，換來她的才名響譽京城。
七歲那年她感染天花，偌大侯府竟無一人敢出面照料，是我熬了五個日夜，目不交睫地照料，才好不容易讓她度過危險期。
我從未計較她的頑劣，只將她當成親生妹妹般，掏心掏肺。
“聽說你想走？你這欲擒故縱的把戲就騙騙我哥，我可是不信的，誰知道是不是偷了什麼東西。”
身旁的丫鬟早已將我的布包奉上，蕭嫵一把扯開，兩件舊衣掉落在地。
蕭嫵面上一怔，隨即笑道：“窮酸樣，走出去也不怕丟了侯府的臉面，算了，今日是我哥哥和公主嫂嫂大喜，我便做主，賞點東西給你。”
“說吧，你想要什麼？”
她以為我會問她要金銀珠寶。
“郡主，請您將我孩子的骨灰給我吧。”
蕭嫵愣了愣，沒想到我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隨即惱怒道：“什麼孩子？一個死胎罷了，既是入了蕭家的門，豈能你說帶走就帶走！”
我跪在雪地裡，無助地將頭不停地磕在青磚上。
“求郡主開恩，將我的孩子還給我！”
“這是在幹什麼？”一身大紅喜服的蕭凜出現在我身後，旁邊跟著一位嬤嬤，正端著補湯靜候一旁。
他先是看了眼我額頭上駭人的腫破青紫，皺了皺眉，隨即走到清河身旁。
“這樣冷，做什麼還出來坐著，你現在身子貴重，不能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