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蘇黎聽見陸衍之大吼一聲，慌張地跑去，將摔下樓梯的江曼心疼地抱在懷裡。
很快，她的雙腿間就有紅色的血液流了出來。
江曼倒在陸衍之懷裡，揪著他的衣領，哭得撕心裂肺：“阿衍，我的肚子好痛，孩子，阿衍，快救救我們的孩子！”
她指著蘇黎，大聲控訴：“是她，是蘇黎把我推下來的！”
“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明明都已經讓步了，我從來都沒有針對過她，她喜歡你，厭惡我這個小嬸嬸，我都能忍，可她為什麼連我的孩子都容不下！”
“我不想跟一個小姑娘爭，但我不能拿我們孩子的命去賭，阿衍，我把你還給她好不好，只求她別傷害我的孩子…”
陸衍之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抱著她的頭不停地親吻著：“不，不會的，我們的孩子一定能保住，我愛你，曼曼！我們的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你怎麼捨得把我讓給別人，我不允許！”
江曼沒有說話，抓著他的衣領，埋在他脖頸哭得撕心裂肺。
陸衍之將她整個人橫抱起，走前像看死人一樣看著蘇黎。
“你最好祈禱你小嬸嬸和孩子沒事，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蘇黎看著他抱著江曼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門口，而江曼正好抬頭，對著她輕蔑一笑。
張著嘴，無聲地說：看吧，你永遠鬥不過我。
她深呼吸一口，咬牙從地上站了起來，擦掉臉上的血跟著追了出去，剛到門口就見著陸衍之上了車。
他明明看到了她，卻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
蘇黎張了張嘴，那句“不是我”卻如鯁在喉。
她站在冷風中瑟瑟發抖，最後掐著掌心逼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才打了個車直奔醫院。
等她到的時候，江曼已經被推進了搶救室。
陸衍之靠在牆上，滿手鮮血，見著她來，趕忙拉著她就往急救室走。
“曼曼失血過多，醫院庫存不夠，你是O型血，你去。”
蘇黎停住腳步，臉色煞白。
可她都還沒來得及開口，手腕上陸衍之的力道陡然加大，恨不得將她的骨頭都給捏碎。
“這是你欠她的，你敢不去！”
欠她的？
她欠江曼什麼了？
她甚至都還沒有碰到江曼的手！
可陸衍之咄咄逼人，壓根就沒給她反抗的機會。
蘇黎苦笑一聲，“陸叔叔，如果我說捐這個血會讓我死得更快，你也還是會讓我去嗎？”
陸衍之皺起眉，將她身體扳正，極度不耐煩：“你身體一向不錯，這種謊話你還要說到什麼時候？”
“別說你死得更快，你今天就是死在醫院裡，也必須先救曼曼！”
“蘇黎，你殺了我的孩子，這不光是你欠曼曼的，更是欠我的！”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蘇黎仍覺得她的心像被人狠狠捅了十幾刀，痛得她直打哆嗦。
她沒有再反抗，也無法反抗。
不論她是否被冤枉，陸衍之有一點說得讓她無法拒絕。
她欠了他一條命。
如今她以命抵命，以恩報怨，往後，他們兩不相欠。
被推進急救室，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一點點的流失，蘇黎的身體也跟著逐漸變冷。
她能聽到護士在跟陸衍之交談：“陸總，一個人每天獻血不能超過400CC，再這麼輸下去……”
護士話都沒說完，就被陸衍之強硬打斷：“抽她的，她身體根本沒一點兒問題，最多養幾天，抽不死的。”
隨後，像是不放心般又叮囑道：“就算抽死也沒事，一切先救曼曼，其他的都之後再說！”
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在病床上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原本已經被壓下去的疼痛又快速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蘇黎想起十歲那年，她纏著爸媽陪她去公園，她還記得那天難得沒有下雨，出了點太陽。
可就是那唯一一次的任性，讓她永遠失去了雙親。
後來她在親戚家裡，睡過狗窩，吃過搜飯，他們不高興了便對她又打又罵，說她是喪門星。
那時候，她渾身上下沒一塊是好的，每天她都希望能有心軟的神帶她脫離困境。
後來，陸衍之真的來了，他把她帶出地獄，給了她如夢境般的生活。
他沒比她大多少，一輪都不到，蘇黎一直以來對這份愛清醒剋制，不敢洩露絲毫。
唯一一次的放縱，就被陸衍之抓了現行。
後來蘇黎也曾不止一次的覺得，她可能天生就不適合擁有任何東西，只要她動了念頭，上天一定會想方設法地拿走。
就好像，她活該不能幸福。
隨著血越抽越多，蘇黎的神志也開始模糊起來，過去種種如走馬燈般在頭頂的射燈處回放。
等到最後，她實在沒堅持住，徹底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