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軀體,你竟入不得?”呂志儒納悶。
呂興寧不忍堂兄失望,悶頭又撞了一次。
這次被反彈得越發厲害,魂體都震得扭曲晃動。
呂興寧不管不顧,想要再試一試。
呂志儒一把拽住呂興寧:“這假貨必有能耐,你我奈何他不得,去找曲大師幫忙。”
呂興寧垂頭喪氣。
“堂兄,只怕曲大師不會輕易幫忙了,她早先就給我預警,還贈了我符籙,是我不爭氣。符籙的威力,看我的本心,是我自願……”
呂志儒一拍呂興寧的腦袋:“別說喪氣話。”
兩個魂魄又飄到了曲家。
“事急從權,曲大師,失禮了……”
呂志儒敲門四下,帶著呂興寧入屋內。
他們還未看清楚屋內是何景象,一陣光打向他們的門面。
流光如墜星,打得呂志儒和呂興寧連連後退。
他們定睛一看,發現一隻白狐端坐在床上。
白狐的爪子嫻熟地拿著一枚繡花針,懷裡抱著光華璀璨的衣裙,狐狸眼高傲地瞥了眼他們。
呂興寧震驚地看著白狐!
這隻狐狸在縫製衣裳!
“狐仙,我堂弟被孤魂野鬼搶佔身體,還請曲大師出手相救!”
呂志儒與白狐有一面之緣。
見白狐神異,就連衣服都會縫製,更覺非比尋常。
白狐搖頭,不答應。
曲南矜睡得那麼香,它才不要為了無關緊要之人,吵醒她。
“不若您出手?”呂志儒又道。
白狐不耐地睨了眼他們,尾巴一掃,把兩個魂魄掃了出去。
統統滾!
“看來得等到曲大師醒來了。”呂志儒說著就地盤腿,耐心等候。
呂興寧也學著呂志儒,在地上盤腿而坐。
屋內白狐察覺他們和門神似的候著,沒有理會。
曲南矜醒來時,已經不見白狐身影,瞧見床頭擺放著兩套衣裙。
她抖開衣服比了比,果真改好了。
漂亮的衣裙對女孩子有致命的吸引力,曲南矜當即試穿。
穿上後,她低頭仔細看,忍不住轉了一圈。
“孃親,你快看!”曲南矜穿著衣裙就跑出去了。
李青竹一看女兒的打扮,放下手裡的掃帚。
“好看!來,娘給你梳頭。這麼漂亮的衣裙,隨便打個辮子可不成。”
李青竹給曲南矜梳髮。
一團拳頭大的水跡,從屋簷的陰影處一路爬進了曲南矜的屋子。
“這是誰家的姑娘呀,長得這般俏麗?”李青竹看著鏡中眉眼如畫的女兒,笑意吟吟。
曲南矜說:“主要是隨了爹孃。”
水跡爬上了桌子。
那一汪水中,呂志儒和呂興寧正藏在其中,魂魄化作拇指大小。
鬼怪受不得日光,好在如今還未到正午,呂志儒還能撐一撐。
呂興寧雙膝跪地,磕頭:“曲大師,是我軟弱無能。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再幫我一次吧。”
“曲大師,興寧之所以放棄身體,乃是以為能復活我。他是為了我,並非一再忍讓無德父母。”呂志儒幫忙求情。
曲南矜充耳不聞。
彷彿根本看不見他們,也聽不到他們說的話。
“聽說昨晚那香,燒到寅時才燃盡,王屠戶和馮氏急匆匆帶著兒子投案自首了。”李青竹說道。
“凌風媳婦!”門外傳來村長的聲音。
“村長。”李青竹往外頭瞧了眼,見到村長和王屠戶、馮氏。
夫妻二人和被抽光了精氣神一樣,嘴上長出了不少燎泡。
“昨日他們買祭品花費了不少銀子,只怕無法交七十兩。”
曲南矜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說:“那就讓他們寫下欠條,慢慢還,您來收那些銀子。”
“我也是這麼想的。”李青竹頷首。
她將村長他們引入廳內,馮氏開口便是求情。
“我們實在拿不出那麼多銀子,那餓死鬼太能吃了……”馮氏哀哀切切。
“我兒如今入獄,已經是大大的懲罰了。牢裡那是吃人的地方,也少不得銀錢打點。青竹妹子,你也是做孃的,應當知道當孃親……”
李青竹哂然一笑,打斷了馮氏的哀泣。
“廢話少說,把錢拿來,沒錢就寫欠條。再囉嗦,我就按照錢莊借貸的利息算錢。”
馮氏道:“你這麼不近人情,不怕村裡人說你冷血嗎?”
李青竹反唇相譏:“你兒子要殺人不冷血?
你兒子意圖殺人,你們夫妻包庇,不冷血?
我護著我女兒,就冷血了?
若非我兒福星高照,有神仙相助,早就遭遇不測了!”
“馮氏,別說了,給錢吧。”村長虎著臉不耐道。
他今天是來做見證,可不是過來幫忙求情的。
曲南矜見母親不受道德綁架,隨手拿了個葫蘆把那一灘水裝進去。
她揚聲道:“孃親,我出去一趟。”
“去吧,早些回來。”
“知道啦。”曲南矜手裡拎著葫蘆,三兩步就不見蹤影。
村長揉了揉眼睛:“南矜又大顯神通了!”
“那一身衣服……在陽光下竟然發著光,是仙子的衣服嗎?真像仙子啊。”王氏眼睛看直了。
呂志儒在葫蘆中,說明昨夜的情況。
呂興寧將離魂之前,符文木錐入體之事說出。
“那錐子將假貨的魂體,牢牢固定在你體內,填滿了身體與靈魂的縫隙。
猶如有人入了你的屋子,將門窗緊閉,你這個主人也無法入內。”曲南矜解釋緣由。
靈魂和軀體若是本人,必然嚴絲合縫。
若不是原裝的,就和人穿衣服一般,必然不合身。
曲南矜縮地成寸,幾步的功夫就到了呂家。
“曲姑娘,你怎麼來了?”假貨驟然見曲南矜進自己的屋子裡,面色微變。
曲南矜打開葫蘆:“呂興寧,你曾自願放棄身體,又被釘入符錐。
有外來魂魄用你的壽數活著,你今日無法回體,就會做無路投胎的孤魂野鬼。
今後漸漸忘了自己是誰,最終消散於天地。”
假貨見事情敗露,越過曲南矜,想要逃出去,門卻如焊死了一般無法推開。
他用力捶打門,大喊:“救命!有人要殺我!”
曲南矜早已佈下結界,任由他如何喊叫,都無法傳出聲音,更無法逃離。
呂興寧的魂魄漸淡,身體感受到一股鑽心的寒涼。
無故放棄自己的性命,天理不容。
自殺而亡的人,不珍愛生命,死後會下地獄受到懲戒。
曲南矜問:“呂興寧,你可想活?”
“想!”
生機在消散,體驗了死的感覺,呂興寧更加知道生命的可貴。
曲南矜一拍呂興寧的後背,將他拍入體內,高聲喝一聲。
“那就把你的身體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