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
脖子被一雙粗胖的大手,狠狠扼住。
“你可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誰叫你害死了呂員外的兒子?殺了你,我就能拿到五十兩……”
南矜陡然睜開眼,眼神漠然地盯著掐自己脖子的王五。
鬼頭坡樹木茂密得遮蔽了天日,光線極暗。
涼颼颼的風吹過,樹葉翻卷聲如鬼語竊竊,陰森凍骨。
王五雙手一顫,無端感受到了危險。
這傻子平日裡雙眸無神呆滯如木珠,從來沒有露出過這麼鋒利的眼神。
莫不是……鬼上身?
南矜面露厲色,一腳踹中了王五的命根子。
“嗷……”王五痛苦不已,臉色如白紙,捂著褲子直嚎。
南矜抽取掉王五的褲腰帶,一甩腰帶。
腰帶如同靈活的蛇,纏住了王五的脖子。
緊接著,南矜抓著腰帶的一頭跳上樹枝。
跳下樹枝時,王五被勒住脖子,掛在了半空中。
想掐死她?
那就送他上天!
“唔……唔……”王五被褲腰帶勒得臉色青紫。
“為何要殺我?”南矜仰頭看著不斷掙扎的王五,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神情。
若非來得及時,她這一魂一魄差點就被王五殺了。
這一魂一魄要是進了輪迴,又得費工夫找尋。
她是二十一世紀的玄修,因天生缺了一魂一魄,修行再難進寸步。
師傅為了助她修行圓滿,特意讓她穿越到缺失的一魂一魄所在的地方。
她這一魂一魄在這一世,叫曲南矜。
雖因缺少的魂魄過多,生下來就是個痴痴傻傻的孩子,父母卻愛護有加,疼愛如掌上明珠。
“呂……呂員外……放我下來……”王五蹬著腿,希求南矜能放過自己。
南矜聽了答案,轉身就離開,一點都不帶猶豫的。
永順村
一輛馬車,停在了曲家門口。
車簾掀開,村民們瞧見一個白白胖胖穿綢緞的中年人走下車。
“這不是呂管家嗎?”
“鐵定是過來找麻煩的,呂家少爺為救曲家那傻丫頭被淹死,呂家哪能咽得下這口氣?”
“不能吧,呂員外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呂少爺出事,是白南河的水鬼害的。”
“呂少爺是呂員外的獨子,呂員外性子再好,也難免遷怒。”
在灶房裡熬雞湯的李青竹,聽到外面的議論聲,連忙從灶房走出來。
見到呂管家,李青竹有些緊張和歉疚。
昨日他們發現南矜暈倒在白南河邊,而後更是在河裡發現了呂家少爺呂志儒的屍體,大家便猜測呂志儒是為救曲南矜而死。
偏生曲南矜是個心智不全的,話都不大會說。
縱然李青竹再如何問女兒,女兒也只能顛三倒四說出“水”“救”“遊”之類的字眼來。
李青竹雖覺女兒乖巧,不會隨便靠近白南河。
可呂志儒年紀輕輕就已經是秀才了,為人聰慧俊秀,更不可能跑到鬧水鬼的白南河邊。
“這是保安堂的華大夫,聽聞曲小姐昨日受了驚,老爺便吩咐我請華大夫過來給曲小姐瞧瞧。”呂管家和善地說。
“這……呂員外他真是……宅心仁厚,快請進……”李青竹將心比心,更佩服呂員外為人。
呂志儒已死,呂家如今必然在忙著籌辦喪事,還能關心著她女兒的健康,這叫她更是愧疚。
她以為呂家會派人過來為難他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周邊的人更是讚歎不已,誇呂員外仁善。
只有王五的娘馮氏,說著酸溜溜的閒話。
“怎麼好運道都到了曲家?
那小傻子害死呂少爺,就該償命!
怎麼還派大夫來,請保安堂的華大夫上門診金那麼高,小傻子配……”
李青竹聽到聲音,回頭睨了馮氏一眼。
馮氏眼神閃躲,縮著脖子跑了。
李青竹是獵戶女,腿腳功夫厲害,最受不得有人說自己的女兒。她不快點跑,只怕李青竹要揍她。
呂管家跟著李青竹入內,低聲道:“曲小姐是少爺想救的人,老爺只盼著曲小姐以後能平平安安的,那也不枉費少爺他……”
最後的話,呂管家因著聲音哽咽,沒說完。
少爺可是他瞧著長大的,忽然就沒了,他到現在還難以接受。
“管家節哀,呂少爺仁厚善良,必有善果。”李青竹寬慰著呂管家。
她推開房門,看到被子被掀開,沒瞧見曲南矜的身影,臉色倏然大變。
床邊還有鞋子,窗戶被打開了,必然是有人帶走了她的女兒!
“有人擄走我女兒,勞煩呂管家通知村長,讓他幫忙找人!”
李青竹話說完,人就和一陣旋風似的,翻窗出去了。
在山中打獵之時,李青竹經常根據獸類的腳印等蹤跡,找尋獵物所在。
現在循著窗邊的腳印尋找蹤跡,倒也輕車熟路。
她一路追蹤,追到了鬼頭坡附近。
抄起傢伙的村民們,還有呂管家等人跟在了李青竹的後面。
“鬼頭坡鬧鬼,進去了可就出不來了!”馮氏喘著粗氣,“你那傻子女兒害了呂少爺不夠,還要害我們村裡人嗎?我可不進去,傻子才進去!”
正說著話,林中一個白色的身影,如風一樣飄了過來。
“鬼啊!”馮氏嚎叫著,尖銳的聲音劈了叉,刺人耳朵。
村民們面露驚駭之色,提著燈籠的手都在抖。
“矜兒!”李青竹朝著白影跑去,一把抱住了南矜,“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受傷?手可真涼……哪個天殺的玩意兒要害你?”
李青竹用絮絮叨叨的話語,來發洩一直緊繃著的情緒,並沒有指望南矜回答。
卻聽得女兒嗓音輕靈地回答:“娘,我沒事。”
李青竹驚了驚,眼圈泛紅:“矜兒,你……”
她家女兒說話,向來是一個詞一個詞的往外蹦躂,別提正常對答了,說句話都費勁兒。
現在竟然懂回答她的話了!
“鬼!一定是鬼上身!曲南矜是個傻子,怎麼可能忽然變聰明?”馮氏躲藏在村長身後喊。
村民們落在南矜的身上的眼神,或懷疑,或驚懼。
他們剛剛可都是看到南矜往前一步,就忽然在十米外閃現的畫面,都以為見鬼了。
“娘,王五想掐死我……”
南矜仰起頭,露出被頭髮遮擋的手指印。
掐痕在雪白的肌膚上非常顯眼,呈青紫色,可以猜測出動手的人下手有多狠辣。
“你胡說八道,我兒子幹嘛殺你?”馮氏反駁。
“我兒子呢?你這隻惡鬼,是不是你害了我的兒子?肯定是你鬼上身,我兒子想救小傻子,方才對付你!”
馮氏能言善辯,轉眼間就把殺人犯說成了救人的。
李青竹腳尖踢了一粒石頭,正中馮氏的嘴。
馮氏的嘴被石頭砸得紅腫流血,她捂住嘴,疼得直叫。
“南矜……”村長銳利的眸子觀察著南矜,沉聲問,“你是怎麼逃脫王五毒手的?王五人呢?”
“神仙救了我,送我出林子,王五作惡必然被神仙罰了……”南矜往李青竹的懷中一靠,“娘,我累了……”
她剛剛穿越過來,靈魂身體還沒有完全融合,得好好休息。
“抱孩子回去吧。”村長對李青竹說,他信了南矜的話。
這孩子長得玉雪可愛,從前木訥的雙眸,現在黑白分明乾淨如墨玉,怎麼看都不像是被邪祟佔據身體的人。
“村長!我兒子……我兒子還在林子裡……”馮氏踉蹌著抓住村長的手,“我們得進去找……”
有村民不樂意了:“剛剛是誰說傻子才進去的?”
“行了,進去找找吧……”村長擰著眉頭。
永順村大多數村民性情純樸,殺人在村子裡可是大事!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得弄清楚好端端的王五為什麼要殺曲家丫頭。
鬼頭坡林中
勒住王五的褲腰帶斷裂,他的身體砸落到地。
地上的石塊,劃破他的手臂,血液順著石頭浸潤泥中。
王五一雙眼睛還閉著,忽然直挺挺地站了起來,膝蓋都不曾彎曲一下。
他踮起腳走路,腳後跟不著地,每一步都和貓一樣輕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