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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清晨,李青竹端著洗臉盆進房,見曲南矜正在穿衣服,一臉欣慰。

李青竹擰了帕子,習慣性地想幫女兒洗臉。

曲南矜忙道:“娘,我自己來。”

“行。”李青竹把帕子給曲南矜,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那眼神熱情得能把人看融化去。

曲南矜被看得不好意思。

在二十一世紀時,她是個孤兒,可從來沒有感受到這麼熾熱的母愛。

但,心裡還是有點小歡喜的,這一世她也是有爹孃疼愛的小孩了。

“待會兒娘帶你去村長家,等娘從呂家回來了,再接你。”李青竹想去呂家給呂志儒上炷香。

“我也一起去。”

李青竹有些猶豫。

一來,是女兒這兩日死裡逃生兩次,受了很大的驚嚇,需要靜養。

二來,是她怕呂家並非所有人都和呂員外一樣深明大義,可以用平常心對待她的女兒,恐怕有人會因呂志儒的死怨懟曲南矜。

她是打算等女兒的身子骨好一些,再帶女兒去拜會呂員外,到呂志儒的墳前燒香。

曲南矜知道李青竹心中所想,她抓著李青竹的手晃了晃。

“孃親放心,我之前之所以痴傻,乃是因為體內只有一魂一魄,其他的二魂六魄在和仙人修行仙術。現在的我,可厲害著呢,你就帶我一起去吧!”

李青竹沒完全相信女兒的話,但也信了部分。

“行吧,那就帶你去吧。”

李青竹進灶房烙餅,曲南矜幫忙燒火。

“娘,我這玉佩是怎麼來的?”曲南矜指了指狐尾玉。

“你出生的時候,就握在手裡了。”李青竹說,“我還夢見一隻狐狸用尾巴圈著你,依依不捨地將你送來呢。你小小的一個,被狐狸的尾巴護得很好……”

在盛國,狐狸是吉獸,有狐狸入夢來是吉兆。

回憶起夢中情景,李青竹露出了笑。

“這些……村裡人好像都不知道……”

曲南矜沒在記憶裡搜索到一絲一毫內容,要是村民知道,早就傳開了。

“這本是好兆頭,但你爹說這種事情不宜宣傳,天賦異稟之人容易招人妒忌,我們又只是尋常百姓,我就沒說。”

嗅著烙餅的香味,曲南矜饞了:“唔……好香……好想吃……”

“可以出鍋了,還燙著,別心急吃……”

曲南矜為了能快點吃烙餅,一道靈力打過去,快速將烙餅降到了合適的溫度。

見她張口就吃,李青竹焦急:“別燙著了……”

“溫度正合適,我用了靈力。”曲南矜將餅遞到李青竹唇邊。

李青竹咬了口,還真是正好合適的溫度。

但誰家神仙,會教這種方便吃東西的法術?

未免太……不務正業了。

裝好了烙餅,李青竹牽著曲南矜的手出門。

路過一家人門前時,裡頭一清秀少女探出頭來。

“嬸子,南矜,你們去哪兒呀?”

“是真兒啊,我烙了些餅,你拿著和小樹分著吃。”李青竹分了一部分餅給李真兒。

李真兒擺手:“不行……”

“好香啊……”李寶樹吸溜了一下口水。

他還在換牙,其他牙掉了沒長出來,只有一顆大門牙異常醒目。

“收下吧,真兒姐姐幫我縫衣服辛苦了。”曲南矜勸道。

李青竹會打獵,卻不擅長針線活兒。

且李真兒的父親五年前去世,她便以野味交換讓李真兒幫忙縫補衣衫,也算是幫襯他們。

李寶樹睜大圓溜溜的葡萄眼:“南矜姐姐真的變得聰明瞭!”

曲南矜看到李寶樹臉上的黑氣,便仔細看了眼。

她叮囑:“小樹,你這幾天不要吃外頭來歷不明的東西,別亂撿地上的野味回家煮,容易出事。”

“知道啦。”李寶樹滿口答應。

曲南矜見他乖乖應下,抓著李寶樹的手,在他的掌心寫下一道符。

李真兒問:“南矜,你是看出什麼不妥了嗎?”

她可是聽說了,南矜是遇到神仙之後變得聰慧的,說不定神仙還教了南矜本領。

“你們家不亂撿肉禽,不亂吃東西就沒事。”曲南矜回道。

才和李真兒、李寶樹話別,曲南矜就遇到了他們的母親錢氏。

錢氏鼻頭尖薄,雙眸明亮,面頰紅潤,身材豐腴。

除了有點貪圖小便宜之外,人性子不壞。

此刻,她手裡拎著一隻野鴨子,正滿臉歡喜。

野鴨子左邊的翅膀受了傷,似被烈火灼燒過一般。

“嘿嘿嘿……我這運道啊,無人可及!

剛出門沒走多遠,竟然撿到這麼肥美的野鴨子!

一半燉湯,一半炒著吃,真兒和小樹鐵定喜歡。”

曲南矜提醒:“嬸子,您最好將這鴨子丟進火堆裡燒成灰,然後再在灰上撒鹽,將灰放到太陽下曬一個時辰。不然,吃了要出事的。”

錢氏一聽曲南矜的這話不樂意了。

“這可是我撿來的,你竟然叫我燒掉?

你是不知道我一個人拉扯兩個孩子的苦,我們家想吃一頓肉不容易……”

李青竹打斷錢氏的話:“你就聽南矜的吧。南矜剛才才和小樹說,不要吃撿來的東西否則會出事,你就撿東西回家了。

你忘了算命先生說小樹八字輕,容易招惹不乾淨的東西嗎?他當年可是從水鬼手裡死裡逃生啊。”

“那……那好吧。”錢氏不捨地看著野鴨子。

這麼肥,這麼多肉……要燒成灰,多可惜啊。

可想起水鬼的事情,她又一陣後怕。

坐上牛二家的牛車,曲南矜問李青竹:“娘,小樹當初也遇到水鬼了?”

“是啊,那時小樹爹剛去世沒多久。”

“小樹落入了白南河,真兒下水救,兩人都差點被水鬼拖下去。得虧榮達那孩子,不要命似的救他們,把人救回來了。”

曲南矜記得何榮達,他住在李真兒家隔壁。

她爹曲凌風在家時,何榮達沒少來請教他爹問題。

只是,水鬼在水中力大無窮,習武之人尚且無力抗衡。

何榮達一個文弱書生,哪裡來的力道把被水鬼拖住的兩人救上岸?

難道何榮達是隱藏大力士?

“這事兒我記得。”牛二也加入了閒聊。

“那白南河的水鬼,左眼有個紅色胎記,就是小樹和我們說的。之後,大家就更不敢靠近白南河了。南矜你落水見到那水鬼,有胎記嗎?”

李青竹眼神危險地看向牛二。

幹嘛要讓她女兒回憶那麼可怕的事情?

牛二訕笑:“我這不是和南矜隨便聊聊嗎?”

“見到了,那水鬼左眼有個大塊的胎記。

他渾身溼漉漉的,滑膩膩,就像是有粘液的泥鰍。

髮絲泛著綠光,在水裡和蛇一樣張揚,能將人拖下水。

要是被找的替身想掙扎,他嘴裡還能吐出水草,掙扎得越厲害,水草纏得越緊……”

曲南矜不鹹不淡地講述著。

牛二卻怕了:“別……別說了……怪嚇人的。”

牛車到了呂宅門前,牛二在外頭等著。

曲南矜和李青竹在丫鬟的帶領下,走到靈堂外。

“大哥他犯糊塗了吧?曲南矜是害死儒兒的兇手!為什麼要放她進來拜祭儒兒?”

說話的是呂志儒的嬸嬸王氏。

李青竹握住曲南矜的手,低聲告訴她:“這是意外,不是你的錯。”

“這個丫頭片子就是曲南矜對吧?你害死了儒兒,還敢過來?你得給我的儒兒償命!”王氏氣勢洶洶走向曲南矜,眼睛瞪得老大,彷彿要吃人。

李青竹把女兒護在身後,冷冷看著王氏。

曲南矜看著王氏眼中迸發出來的恨意,仔細看了看王氏的面相。

此人顴骨削尖,雙眼凸起,鼻樑起節,右腮凹陷,是典型的奸險小人之相,為人霸道、不擇手段、謊話連篇。

不過,她面有惡紋,一臉衰相,最終一切算計終成空,自食惡果。

“娘,您別這樣……”呂興寧拉住王氏勸說,“堂兄想救人,您這般,與堂兄的本意背道而馳!”

“滾!不幫你堂兄報仇,還在這裡阻攔我!

你堂兄英年早逝,你是不是很開心?很得意?

我知道,你一直嫉妒儒兒比你聰慧!”

王氏一巴掌打在了呂興寧的臉上。

呂興寧被打得臉一歪,他捂住臉,眼神受傷地看著暴怒的母親。

他的母親,竟然這樣想他?

堂兄遭逢意外離世,他也悲痛萬分,恨不能以身代之……

在母親的眼中,他是一個嫉妒成性,見兄長死了會開心的畜生嗎?

曲南矜看到周圍的丫鬟小廝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忍不住查看呂興寧和王氏的面相,看二人的血緣關係。

呂員外匆匆趕來,怒喝一聲。

“夠了!王氏,你要在儒兒的靈堂上撒潑嗎?

儒兒昨夜給我託夢,告訴我,是曲大……小姐想救他性命,而非他要救曲姑娘的性命。

興寧是你的孩子,你怎可如此待他?傷他的心?”

“儒兒給你託夢?他為什麼不給我託夢?為什麼?”王氏捶胸頓足,大哭起來,“他應該給我託夢的啊!”

“人家不給親爹託夢,為何要給你一個嬸嬸託夢?你算哪根蔥?”李青竹對王氏沒好氣道。

王氏還嫉妒呂員外這個當親爹的,王氏自己不是有孩子嗎?

瞥了眼呂興寧臉上已經腫起來的巴掌印,李青竹都要懷疑呂興寧是不是王氏親生的了。

哪有這樣對待自己孩子的?

“你帶興寧少爺去擦藥。”呂員外吩咐丫鬟。

見呂興寧那呆呆的模樣,呂員外拍了拍呂興寧的肩膀以示安慰。

“二位隨我來。”呂員外躬身,客客氣氣地邀請曲南矜和李青竹。

“等等,不能讓他們進去。”王氏再次阻攔,她還招呼丈夫,“呂有志,你快過來,你看看你哥,他要讓仇人給儒兒上香。”

呂員外瞪了眼呂有志:“快管管你媳婦,曲小姐是我家貴客,王氏若再無禮,我就讓下人將你亂棍打出去!”

呂有志拉扯著王氏往一邊走:“你別鬧了,大哥要生氣了……”

嘴上這麼說著,他看曲南矜的眼神也頗為仇恨。

曲南矜給了呂有志和王氏一個白眼。

就愛看他們看不慣她,又幹不掉她的蠢樣!

進了靈堂,曲南矜和李青竹給呂志儒上了香。

呂員外道:“還請曲大師稍作休息,我去拿準備好的玉。”

丫鬟領著母女二人去院子裡坐下,奉上了茶點。

“你是大師?”丫鬟退下後,李青竹瞅著女兒。

女兒什麼時候變成大師了?

曲南矜就將昨晚帶著呂志儒見呂員外的事,說給李青竹聽。

李青竹捏了捏女兒的鼻子,問:“你啊,還特意避著娘做什麼?”

“我擔心娘害怕。”

“娘什麼都不怕,你做什麼事情,娘都能陪著你。”李青竹慈愛地撫摸著女兒的腦袋。

曲南矜彎了彎唇,抱住李青竹:“娘,你真好,我喜歡你。”

“誰在偷聽?”李青竹聽得細碎的聲響,腳踢石頭,砸向樹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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