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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他難得錯愕。
“字面意思,你說的取消婚約,我同意。”
她慢條斯理開口,起身將玻璃杯裡的溫開水從沈微微的頭頂直接澆了下去。
再次冷笑著開口:“沈小姐,你送我66次傷心,我送你一杯溫水,不過分。”
呂時慢的舉動,出乎兩人意料之外。
直到頭髮上溼答答一片,沈微微才反應過來,驚叫了起來,“啊——”
江星河心疼壞了,一把將沈微微拉進懷裡,反手將人重重一推。
瞬間,餐廳裡傳來噼裡啪啦盤子碗碟的落地聲,所有人的視線紛紛轉了過來。
呂時慢因為慣性撞到餐桌摔倒在地,打翻了正燒著的火鍋,炭火潑了她全身,連劉海上都沾滿了菜葉子。
後腰被桌角撞擊的地方,像是刺進了一把鋼錐,更是疼得鑽心。
她傻了似的,直愣愣地看著江星河,這是他第一次對她動手。
可他全部的心神都在沈微微的身上,輕柔的哄聲傳進耳底:
“微微,你有沒怎麼樣?”
男人蹙緊的眉,在聽到女人一句“沒事”後,才緩慢鬆了下來。
轉頭,眼神像是含了一把冰刃,一刀刀剜著她,恨不得將人劈個稀巴爛。
“呂時慢,你真挺賤的!”
女人沒有理會他,手腳並用從滿地狼藉中,慢慢爬起來。
在大廳眾人或譏笑或憐憫的目光中,她揚起一抹突兀的笑。
那笑中帶淚,隱含一絲憂傷,冷硬如江星河看到她這副模樣,面色也複雜起來,剛要開口,懷中的沈微微嬌呼了一聲,“星河哥,我難受……”
他便再顧不得什麼,轉身抱著人急匆匆衝了出去。
在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中,大廳經理簡單給她處理了下傷口,呂時慢才一瘸一拐地出了門。
等坐進了出租車裡,她像是才回過神,視線落在被蹭破的傷口上,血糊糊一片。
“小姐,你男朋友呢,需要我送你去醫院嗎?”
呂時慢扯了扯唇,露出幾分苦笑:“謝謝,不用了”。
男朋友?
上一個為救她,死了,成了一捧灰。
這一個為了別人,向她捅了一把刀。
沒有愛,活人也比不過死人。
回到了家,她拿出燙傷的藥,對著頸邊慢慢塗著藥。
耳朵裡突然響起一道溫柔的男聲:“怎麼那麼不小心,又把自己搞傷了?疼不疼?”
忍了一路的眼淚突然像開了閘的洪水,洩洪而下,眼淚流了滿臉。
她聲音都打著顫:
“臨雲,你不在……再沒有人願意保護我。”
“傷口不疼的,可是沒有你的世界好冰冷……你別丟下我好不好?”
眼淚模糊了雙眼,她好像又看到了他那張到死都還帶著溫柔的臉。
那裡面裝得滿滿的都是她。
如果沒有那場車禍,柏臨雲一定還在她身邊,做她一輩子的騎士,保護她。
說不定兩人早就從校園情侶,變成了領了證的愛人。
可是,所有的美好卻被一聲尖銳的剎車撞碎。
他將她從輪胎底下推開,自己卻代替她成為車下亡魂,鮮紅的血大片漫了出來。
他在她的懷裡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後來又變成一捧灰。
呂時慢遵守他最後的遺言,簽了器官捐贈書,半年後來到了江星河身邊。
眼淚就這樣大滴大滴落了下來,打溼了衣襟落在塗滿藥膏的傷口上,刺刺地疼。
“臨雲,是我不好,認錯了人。”
“難怪我等了他66次,也捂不熱他的心……”
她抹了抹眼淚,哽咽道:
“幸好,我再也不等了,我馬上就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