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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譁嚓……譁嚓……”
沉思間,聽到動靜的閻凜潯眸光微轉,只見身邊的少年不知何時跑了出去,此刻雙手正小心翼翼地捧著半片芭蕉葉,雙腳併攏在沙灘上一蹦一個淺坑地朝他跳來。
那畫面,像極一條在陸地甩著尾巴跳舞的魚。
島上的風有些大,少年蹦跳間,腰間那塊僅僅蓋到臀部的虎皮一甩一甩,而虎皮底下的風光……
閻凜潯臉色微僵,先前不覺,此刻才發現喉嚨幹得似乎下一秒就能噴火。
他面無表情收回目光,側過臉。
“譁嚓……譁嚓……”耳邊的聲音越來越近。
直至頭頂上方投下一片陰影,悅耳的聲音隨著落下:“你剛醒來,喉嚨一定很難受,喝點水吧?”
閻凜潯眼眸微轉,漂亮的少年彎著淺藍色的眼睛,露出一口白牙,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在燦爛的陽光下似乎閃閃發光。
閻凜潯目光轉向對方手裡的芭蕉葉,裡邊盛著水。
海水。
目光頓了一秒,下移到少年白皙修長,格外好看的雙腿。
魚尾巴……變成了腿。
閻凜潯眼底的探究一閃而過,緊了緊手中的小石頭。
見他不說話,少年半跪到他身側,擔心:“是不是傷口很疼?”
閻凜潯輕瞥自己的手腕,傷口處綁著從他身上撕下的黑布條,看不清裡頭,但能感覺到疼。
然而相較於身上被硬生生砍一刀,再硬生生在沒有麻醉的情況下縫合,這點疼完全可以忽略。
閻凜潯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想說沒事,但話在喉嚨,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
眉心漸漸攏緊。
發現了他的異樣,墨星鈺忙把水送到他唇邊,“喝點水就好了。”
淡淡的海腥味襲入鼻中,閻凜潯抬眼看他。
想到男人的遭遇,墨星鈺以為他擔心自己是壞人,連忙晃小腦袋:“我真的不是壞人,我不會傷害你,真的。”
大概是那張漂亮的臉上神情太過誠懇,明知道海水喝不得,閻凜潯還是鬼使神差地張了嘴。
鹹腥的海水穿過喉嚨,本就乾涸的喉嚨更加難受,他的眉心擰得更深了些,然後偏過頭。
望著芭蕉葉上的水,墨星鈺愣了愣,“還沒喝完。”
閻凜潯索性閉上眼睛。
墨星鈺眨了眨眼,從他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男人眼尾的紅痣,很紅、很豔。
他仰頭把芭蕉葉盛著的水喝完,然後伸出一根細長的手指輕輕戳了戳那顆讓他特別心動的……紅痣。
有些冰涼的觸感點在眼尾,閻凜潯一手迅速抓住作怪的手,一手握著尖銳的小石頭抵在少年的頸動脈,眸中寒光翻湧。
墨星鈺心中一跳,“你的手還沒好,不可以使勁。”
閻凜潯冰冷地盯著他,沒有鬆手。
頸動脈雖然被抵著,但墨星鈺並不認為對方能傷到他,迎著對方冰冷的目光,他反倒有些心虛,“我……對不起,我只是覺得你的那顆痣很好看,所以忍不住想摸一下。”
頓了頓,又道:“你的手還沒好,真的不能使勁,你先放開好不好?”他不敢使勁掙開,怕傷著對方。
可男人還是沒鬆手。
墨星鈺小腦袋漸漸垂下,聲音低低的:“大不了我答應你,以後沒有你允許,我不會再摸就是了。”
頗有些委屈。
閻凜潯緊抿著唇,在手腕支撐不住,開始顫抖前鬆開了他。
墨星鈺鬆了口氣。
安靜片刻後,他忍不住問道:“你肚子餓嗎?”
閻凜潯嚥了咽喉嚨,餓。
胃裡早就餓得火燒般難受,但他沒作回應。
雖然兩人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墨星鈺也習慣了他冷冰冰一聲不吭。
他撓了撓腦袋,“我去抓魚,一會我們分著吃。”說完,轉身向海裡歡快地蹦去。
歡快……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閻凜潯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發現少年無形中給人的感覺就是歡快,跟那雙淺藍色的眼睛一樣,很閃。
望著對方隨手扯開腰間的虎皮,歡呼一聲扎進海里,閻凜潯臉色又僵了下。
他的視力極好。
面無表情收回視線,他試著張嘴發音,發現依然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這不正常。
即使是聲帶受損,又或者是啞巴,多少也能發出點聲音,但他卻一點也發不出。
“……是你下的命令,他們都是你害死的,哈哈哈哈哈……”令人憎恨的聲音宛若魔咒在耳邊響起。
閻凜潯垂在身側的雙手逐漸收緊,眸中濃郁的墨色在洶湧翻滾。
這頭,作為一條打小生活在深海中的人魚,墨星鈺進了大海就如同進了自家大門,銀色的魚尾歡快地在水裡晃動,好不快活。
片刻後,他抱著條大概十斤重的海魚冒出海面,見那頭的男人不注意,便悄悄爬上岸,然後圍上虎皮,開開心心地蹦過去。
男人不知道他是人魚,他不能嚇到對方。
陰影落下,閻凜潯知道少年回來了,但他沒作何反應。
手裡的魚在不斷掙扎,墨星鈺在魚腦袋上敲了下,兇道:“再亂動現在就吃了你!”
魚不老實,離開了水魚一樣會死,所以魚還在掙扎。
墨星鈺索性一巴掌把它拍暈。
魚老實了,人魚少爺滿意了,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閻凜潯轉過頭看到的就是少年得意洋洋的模樣。
見他轉過來,墨星鈺眼睛倏亮,雙手捧著魚遞過去,“吃魚。”
閻凜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