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快要不行了。
在水裡連憋氣都幾乎做不到了,汙濁的河水灌了一肚子。
我想到了我的父母,想到了瀕臨破產的公司。
想到我快要三十了,連老婆都沒有,這都快死了,也沒能給家裡留個後。
最後想到了趙林,本來就欠他那麼多錢,剛剛這個傻雕,又特麼的替我出了一百五十萬,只能下輩子再還了……
想著想著,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嘩啦一聲,我被人拉出了水面。
就像是一腳邁進了鬼門關,又被人硬生生拉了回來。
我貪婪的呼吸著,感覺還是活著更好。
咳嗽了半天,我終於看清楚了拉我上來的人。
居然是老馬和鄭虎。
他兩七手八腳的把我從籠子里弄了出來,又解開了我手上的鏈子。
我虛弱的笑著,眼淚不自覺的流了出來。
“咱們……又見面了……”
我真的沒有想到,他們會跑回來救我。
只是萍水相逢,他們根本不必為了我冒這麼大的險。
蓬頭垢面略帶猥瑣的老馬,瘦得皮包骨的鄭虎,此時這兩個人在我眼裡,簡直帥得一塌糊塗。
本來應該說幾句感謝的話,但是男人嘛,大家知道的,太矯情的東西不太說得出口,放在心裡就好。
我說:“你們兩個也真是的,還跑回來幹什麼,這樣做太魯莽了,萬一被抓住了怎麼辦?”
老馬呵呵的笑,沒有說話。
鄭虎面無表情,一板一眼的看著我。
“我們也不想回來的,可是蛇頭是你朋友花錢找的,見不到你,蛇頭不肯帶我們出去。”
“這……”
我瞬間覺得他兩沒那麼帥了。
“你太直男了!”
老馬點了點頭:“他就是個二逼。”
看來他兩的關係也沒緩和多少。
鄭虎撿起鏈子朝皮老闆走去。
皮老闆躺在地上陷入昏迷,另一個保安也倒在地上,後腦勺被開了花,血流了一地,應該是不行了。
我看見地上還丟著兩根鐵棍,剛才他兩應該就是用這玩意兒襲擊了皮老闆他們。
老馬扶著我站了起來。
“小徐,你怎麼樣,還撐得住嗎?”
我有氣無力的抬起手,在胸口摸了摸。
其他地方倒是沒什麼大礙,最嚴重的,就是肋骨斷了幾根。
“我覺得,你們應該趕緊給我找個醫生。”
鄭虎正在給皮老闆五花大綁,頭也不回的說:“醫生暫時沒有,你得撐一會兒。”
“現在姓陳的正帶著幾十號人到處找我們,咱們必須趕緊離開。”
其實我也知道找醫生不太現實,但是真的很疼。
鄭虎把皮老闆捆好,又撿了一根鐵棍遞給我。
“怎麼處置,直接弄死還是扔水裡?”
我回想著這兩天的經歷,這個雜碎實在把我折磨得太慘,真想一刀一刀把他活剮了。
可是現在時間不允許。
“我現在沒力氣,你們替我給他來上幾棍子。”
“但是別讓他死得太輕鬆,打一頓再放進籠子裡沉河,讓他也嚐嚐被淹死的滋味!”
老馬和鄭虎平時也沒少被這雜碎折磨,聽了我的話,二話不說,一人拿著一根鐵棍,不要命的往皮老闆身上打。
打了二三十下,昏迷的皮老闆早就疼醒了,在地上哭爹喊娘。
不過這傢伙那身肥膘真不是白長的。
皮糙肉厚,抗造!
老馬和鄭虎也算下了狠手,那雜碎卻硬是沒被打死。
“好了,把他放進籠子丟水裡,咱們快走。”
原來關我的那個籠子,現在皮老闆半死不活的躺在裡面。
老馬和鄭虎合力把他拖到河邊。
“求求你們了,饒了我吧,我給你錢,我送你們離開!”
“我以後再也不敢騙人了,放了我吧!”
“三位親爹,三位祖宗,饒我一命吧!”
任憑他如何求饒,我們都無動於衷。
我甚至都不想和他說一句廢話。
“把他扔下去。”
噗通~
狗籠子被老馬和鄭虎推進河裡,眨眼間就沉了下去。
我心裡對他沒有半點仁慈,也沒有大仇得報的酣暢淋漓。
出奇的平靜。
我似乎發覺,自從被老馬他們救上岸,我的心態就發生了些變化。
但是我沒有多想,我也不在乎。
對畜生就應該這樣,不需要仁慈,也不需要什麼法律什麼規則去替我找回公道。
這裡哪有公道?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這就是我在妙瓦底學到的第二個道理。
第一個是不要隨便相信任何人。
“快走吧!”
鄭虎摸出一把車鑰匙,是他剛剛從皮老闆身上拿的。
鄭虎開著皮老闆的越野車,老馬坐在副駕駛,我躺在後排。
雖然逃出了詐騙公司,還順道弄死了皮老闆,可是我們仍然不敢鬆懈。
沒有走出妙瓦底,就不算成功逃離。
這裡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個人,都充滿了危險。
我說:“咱們現在去哪?”
老馬拿出一個手機遞給我。
“這是從黑三那裡拿的,你先給你朋友打個電話,讓他給黑三打錢。”
我愣了愣:“黑三是誰,給他打錢又是怎麼回事?”
“黑三就是你朋友聯繫的那個蛇頭。”
老馬說到這裡頓了頓,臉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那個……打錢就是……”
老馬吞吞吐吐,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鄭虎直接打斷他。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
“你朋友原先只付了你一個人的偷渡費,黑三不肯帶我和老馬走,我們才回來救你。”
“現在把你救出來了,讓你朋友幫我兩付一下費用,不過分吧?”
我笑了笑:“這有什麼過不過分的,必須的。”
老馬尷尬的笑了笑:“就是……這個費用有點高。”
我說笑著說:“能有多高,多少錢一個人?”
“五十萬!”
我笑不出來了。
鄭虎從後視鏡裡看了我一眼。
“怎麼,你不願意出?”
我搖了搖頭。
不管怎麼說,他兩都救了我一命,這錢我必須得出,即使再貴,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只是,這他孃的真的有點貴。
出乎我預料的貴。
鄭虎一邊開車一邊說:“要不是價錢太高,我和老馬就自己花錢跑路了,也不會回來救你。”
“你要是覺得這錢不願意花,也沒關係,咱們現在就各走各的。”
我沒想到,鄭虎這人倒是個直性子。
這樣也好,大家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有話直說,不用藏著掖著。
而且我現在渾身是傷,自己一個人指定是沒辦法活著出去。
“不是這個意思。”
“你們救了我一命,這錢我一定會出。”
“我只是沒有想到,這些狗日的蛇頭,帶一個人出去,居然要收這麼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