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也不至於令表妹如此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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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日一場意外,令幾人心思各異。
江杳藉口身體疲乏,早早回了房間,神志有些許呆滯,靠坐在榻上。
腦中思緒萬千,手指下意識蜷縮著,想著那人的模樣,商船上發生之事,只覺心中發寒。
怎會是他?
凝露此刻才記起,面色慘白,雙腿發軟,直直摔在地上,瞪大雙目,顫聲道:“姑娘…”
她們是不是死定了?
那賊人,怎會是謝侯爺?
江杳見她這般六神無主,忽而清醒許多,甚至嘴角能揚上一抹笑,輕聲安撫:“不會。”
“我們不會死。”
輕聲淡語中,透著一股堅定。
她這一世,絕不會讓任何人輕易取走性命。
主僕二人無聲對視,淚眼朦朧間,找到一抹光亮,是對彼此的信任。
凝露不知來日如何,但她會永遠站在姑娘身旁。
不管是前世今生,江杳從來明白,她所擁有的實在太少。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可能,她都會留住身邊人。
安穩,一步步走下去。
–
東院
竹林遮擋的樓閣中,月影閃爍,床幔中,睡夢中的男子,面色猙獰,渾身肌肉緊繃,雙拳緊握,緊抿嘴角邊溢出幾聲哀鳴。
“不….”
“父親…”
“啊…”
冷汗從面頰滑動到衣襟中,榻上之人,驟然睜開雙眼,坐起身來。
一時間,胸膛急速起伏,大汗淋漓,髮絲散落在額間,遮擋此刻暗湧。
謝元祁只緩了片刻,便掀開被褥,大步走到外間,端著茶盞,大口灌入冷水。
喉間凸起之處,上下滾動,時不時還有幾滴水珠滑落。
“砰”的一聲,茶盞砸在桌面,引起外頭守夜人注意。
“侯爺,可有吩咐?”小廝隔著窗門,小聲謹慎詢問。
謝元祁眼眸微轉,挺拔的身形立在暗色,語氣冷淡:“無事。”
聲音低沉暗啞,像是從喉間擠出來一般。
外間小廝聽見裡頭的吩咐,也不敢隨意闖入,只覺今夜侯爺有些怪異。
從前從未有。
屋內,男子雙目赤紅,眸中情緒般複雜,隱忍,憤恨,還有藏在深處的萬般悔意.
謝元祁手緊掌心,手背之上,青脈爆起,幾乎在下一刻,便要衝破血管.
這是第三回.
第一回,他夢見父兄慘死。
第二回,他夢見自己差點殞命江中。
而這次,他再次夢見還在人世的父兄,鮮紅一片,黃旨高懸,侯府滅門,眼睜睜看見親人死去。
還有那個看不清容顏的女子,形容枯骨,一片雪白肌膚上,滿是傷痕。
只是一道孤寂的背影,便讓他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謝元祁緊閉雙眼,嘴角緊抿,竭力回想夢中所見。
他拼命追趕那道身影,想要看清那女人相貌。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
萬馬來襲,風沙四起,耳鳴目黑,他觸不可及的身影,在他眼前倒下,倒在馬蹄之下。
屍橫遍野,雙目欲裂。
夢中之人,與他同時睜開雙眼,心如刀絞,痛不欲生。
“不…啊..”
謝元祁猛然睜開猩紅的雙眼,身形發顫,單手捂住胸口,身形搖晃,像是被人取走半條性命一般,臉色慘白不已。
是誰。
那個女人是誰。
—
同一個夜晚,江杳同樣陷於夢魘之中。
她夢見風沙四起的邊城,從秦樓楚館到高牆聳立,她始終被困在某一處。
沒有選擇的自由,只有被迫等待,在那座宅院中,她過得好像不錯。
無人敢隨意欺辱她,也沒人讓她去學那勾引男子的手段,穿那般透紗的衣物。
她好像是那座宅院的主人,眾人都敬著,小心服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