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珩身軀偉岸,寬肩窄腰,在戰場上淬鍊出了一身殺伐冷肅,越發襯得沈逸病弱溫雅。
但應珩的態度很謙卑,“岳父大人教訓的是,應珩有錯。”
應珩心裡不覺得自己有錯,是沈昭月容不下他的幾房妾室,三番五次對夏晚棠下手。
夏晚棠給他生了第一個兒子,他只能護著夏晚棠,也只是罰了沈昭月兩次禁足,讓沈昭月把掌家之權交給夏晚棠。
他還愛著沈昭月,只要沈昭月不再害人,他會原諒沈昭月。
沈昭月站在門口沒進來。
應珩走過去牽住她的手,溫聲道:“昭昭,跟夫君回去吧。”
沈昭月含淚點頭,看向沈逸。
“你們回去吧,為父不留你用膳了。”沈逸擺了擺手,交代應珩。
“你們成親也有兩年了,如今邊關安定,應珩你能長久地待在京中,昭昭雖說身子不好,但圓房還是可以的。”
應珩握著沈昭月的手一緊,抿了抿薄唇後應,“是。”
應珩牽著沈昭月的手退出去,彎身溫柔地給沈昭月戴好兜帽,一直到出府。
他讓沈昭月搭著自己的肩上了馬車,而後他也坐進去。
應珩和沈昭月一人坐一邊,臉色冷峻,等著沈昭月認錯。
“夫君,你不應該被杖責,過去都是我的錯,可那是因為我太愛你了,才會容不下夏姨娘和她的孩子。”隔著矮几,沈昭月的手指拉住應珩的袖口,晃了又晃。
應珩出征前禁了她的足,奪了她的掌家之權,是因為她竟然害得應珩的一個妾室周氏小產了。
但事實是,是夏晚棠嫁禍給了她。
以前的沈昭月,因為自己無法滿足應珩的慾望,更不能為他誕下子嗣,所以心裡對應珩有愧,一直很自責。
婆母待她很好,卻也總是對她提及子嗣。
她參加宴會不管走到哪裡,那些與婆母交好的貴婦都勸她給應珩納妾。
外面傳她善妒,自己不能生還霸佔著夫君。
於是在各方面的壓力下,即便應珩不願,還跟她吵了一架,她依然默許了婆母給應珩納妾。
應珩負氣下去了夏晚棠的房中,結果就被夏晚棠用各種手段勾引了,沒有把持住自己,寵幸了夏晚棠。
一次背叛和多次都是一樣的,應珩心裡帶著罪惡感,分別寵幸了其他侍妾。
他以為自己只要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就夠了,守著自己的心,只愛沈昭月,永遠不會對其他女人動心。
夏晚棠卻應珩的身和心都要,剷除一切阻擋她上位的侍妾,先讓應珩獨寵她,再奪了沈昭月的主母之位、掌家之權。
於是曾經溫軟善良的沈昭月,開始反擊夏晚棠,卻鬥不過夏晚棠,被應珩厭惡,處罰。
“你把夏姨娘的孩子抱給我時,我表面上很喜歡,視如己出,其實我心裡嫉妒死了,我根本不想要別的女人給夫君生的孩子,夫君,你能諒解我嗎?”沈昭月委屈痛苦,眼裡含著淚,期盼地凝視著應珩。
夏晚棠演著深愛應珩,她也會演,走穿書女的路,讓穿書女無路可走。
她和應珩有少年時那麼深刻的情意在,可以說是應珩的白月光,只要她願意演,比夏晚棠更事半功倍。
應珩緊繃的臉色終於有所緩和,抬起拇指抹掉沈昭月眼角的淚,卻讓那眼尾一片胭脂色,更加動人了。
沈昭月水盈盈的眸子裡裝得全是他。
過往裡的情意驅散了應珩大半的怒火,他並沒有完全厭棄沈昭月,低沉著嗓音安撫,“那些妾室們生的孩子都是你的,我是為了你好。”
“我跟母親談好了,最多要四個孩子,之後我就再也不會碰她們。”
應珩不是重欲之人,曾經他對沈昭月有 那麼大的慾望,也因為沈昭月的身子差而剋制住了。
沈昭月心裡冷笑,應珩的身體背叛了,心也要快淪陷在夏晚棠身上了。
只是他還沒意識到,也或者說他不願承認自己其實跟天下的男人一樣。
沈昭月握住應珩的手,“好,我諒解夫君,夏姨娘如今又懷孕了,加上她之前生的,夫君再要兩個就夠了。”
“我相信夫君不會違揹我們之間的海誓山盟,我會和夫君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話分明就是打應珩的臉,讓應珩梗了一下,原本想接你既然容不下夏姨娘的孩子,就把夏姨娘的孩子還回去。
應珩沒說出來,注意到沈昭月發上的簪子,抬手碰了碰,“這是新的嗎?以前沒見你戴過。”
沈昭月一下子就特別感動,歪了頭把腦袋貼到應珩的掌心裡,“夫君已經很久沒關注過我的穿著打扮了,明明以前我戴什麼新的飾品你都會發現。”
應珩的手僵了,沈昭月的撒嬌就像利刃捅著他的胸膛,心裡的罪惡感折磨著他。
“這是我大嫂託皇宮裡的工匠打造的,是獨一無二的款式和用料,好看嗎?”
沈昭月一張臉不像沈逸的清冷,遺傳了出身將門的母親的明豔張揚,被千嬌萬寵長大的姑娘是多麼肆意。
曾經應珩喜歡得便是她的這份明媚嬌縱。
現在應珩厭惡她變得陰暗惡毒,卻從來不想想這是誰造成的。
這一刻,沈昭月彷彿又變回了曾經的模樣,搖曳的流蘇璀璨奪目,在應珩逐漸死寂的心裡,激起如少年時代一樣的波瀾。
然而說起來,他們也不過才成親兩年,十九歲的姑娘應該更加動人。
“好看,這麼貴重的簪子,可見大嫂即便生了兒子,也還是很疼愛你。”
沈昭月便彎起眼笑了,便宜他了,她只想戴給蕭煊策看。
蕭煊策絕不會像應珩這麼冷淡。
蕭煊策只會難以自持。
“夫君,你的傷有沒有事?”沈昭月的眼眶更紅了,一邊拿金瘡藥給應珩,一邊帶著哭腔霸道無理地說。
“下次我不許你為了任何女人讓自己受到傷害,我會很心疼難過的。”
“這是我獨家研製的金瘡藥,比任何治外傷的藥效果都要好,你用三天就沒事了,連疤痕都不會留。”
應珩嘴角揚起來,沈昭月還是這麼愛他,她做的一切壞事都是不想失去他。
男人啊,就是喜歡女人們為他們爭風吃醋,鬥得你死我亡。
應珩接了藥,“我沒事,只是皮外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本來行刑的人在太后的授意下,就手下留情了,且他是戰場上以一敵百的武將,宮中的杖責比不上軍中的軍棍。
這天晚上應珩打算宿在沈昭月的房中,正處在最掙扎糾結的時候。
他對沈昭月有愧,不該迷戀夏晚棠的身子,一步步深陷到慾望的漩渦,不如趁著夏晚棠有孕,他抽離出來。
不過二人剛用完晚膳,夏晚棠就派了霜降來稟告,“侯爺,姨娘的肚子有些疼,想請府醫給她看看。”
“本侯……”應珩神色緊張,起身到一半看了一眼沈昭月,他又剋制著坐下,淡聲道。
“去請吧。”
沈昭月不言不動,接過帕子擦著細長漂亮的手指,並漱口。
果不其然,霜降覷了她一眼,“之前姨娘有過這種情況,但府醫說沒什麼大礙,只是姨娘不太放心,聽聞夫人醫術高超,可否勞煩夫人給姨娘看看?”
“夏姨娘都是當過母親的人了。”沈昭月笑得溫柔善解人意。
“不過每一胎的反應都不一樣,我雖沒懷孕過,也能體會為人母的擔心謹慎。”
你一個姨娘嫌棄府醫就算了,有什麼資格請當家主母給你診治?
但偏偏在前世,因為她和蕭煊策被捉姦在床,應珩貶妻為妾,不僅命令她給夏晚棠診脈,還讓她照顧夏姨娘的胎,一旦有任何閃失就拿她是問。
她去了,夏晚棠卻以厭惡她為由,不讓她近身、診脈,讓她靠著太醫的診脈結果開方子。
她在應珩的眼皮子底下給夏晚棠開了坐胎藥,然而七天後夏晚棠小產了。
在應珩眼裡她做了太多殘害子嗣喪盡天良之事,因為父親的病重,權力被奪,族中兄弟都相繼出事。
應珩沒有那麼多顧忌了,打殺了從小服侍她的珠璣,把她關起來,封了她整個院子,說了一句身為男主最經典的警告,“沈昭月,你要是再敢害棠兒,當心你的孃家。”
她在院子裡缺衣少食,患了病,已經成了當家主母的夏晚棠來看她,她才得知真相。
其實夏晚棠壓根就沒有懷孕,夏晚棠假孕爭寵,再讓自己“小產”,嫁禍給她。
夏晚棠好取代她。
應珩看向沈昭月,“要不然你過去給她診一下脈?”
沈昭月取出一個瓷瓶,“回到沈家的當天晚上,我才從父親口中得知夏姨娘懷了身孕。”
“她是有功之人,過去我真的不該三番五次為難她,這兩天我一直在藥廬裡研製這瓶坐胎藥,希望彌補一二,夏姨娘能原諒我,我們和和睦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