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廊左右無人,蘇莞絲勾唇一笑道:“舅母的意思是讓我去勾引大表哥。”
今日她特地穿了一身最鮮亮、最能襯出姿容勝雪的月白色織錦衣裙,不過是故意讓唐氏清楚地瞧見她的美貌。
與其讓大表哥屈尊紆貴地收用通房丫鬟,倒不如納了她做妾室。
唐氏是聰明人,又急著給薛賾禮添女人,自然不會錯過蘇莞絲這樣身份低微又貌美懂事的女子。
有了唐氏推波助瀾,她也能順理成章地接近薛賾禮。
“可世子爺如此冷清冷心,若對姑娘也如對綠枝一般無情,這可怎麼辦才好?”雲枝不免為蘇莞絲擔憂。
蘇莞絲只朝她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臉頰道:“這兒四下無人,你快用力扇我兩巴掌。”
雲枝一驚,問道:“姑娘在渾說什麼呢?”
蘇莞絲卻斂起了面容裡的笑意,語氣堅定地說道:“大表哥討厭愛攀龍附鳳的心機女子,卻不會難為一個被他母親強逼著來給他示好的表妹。”
雲枝一點就透。
男人都有憐貧惜弱的秉性,姑娘只要在薛賾禮跟前露出柔弱無依的一面,就不怕他下狠手。
雲枝沒有辦法,便只能用力扇去了兩巴掌。
巴掌聲清脆無比,甚至還在臉上留下了五個鮮紅的手指印。
可蘇莞絲卻好似察覺不到臉頰上的痛意一般,這便端著糕點去了外書房。
*
外書房內。
薛賾禮已因松柏院的那一夜,心煩意亂了好幾日。
因心內存著歉疚的緣故,他甚至都不敢去葫蘆巷看望蘇妙嫣。
明明他答應過妙嫣自己不會與別的女子有半點肌膚之親,可如今卻食了言。
更令薛賾禮惱火的是,這幾日他總是憶起那一夜與那女子抵死纏綿的景象。
那女子如鶯似啼的嬌吟聲,撥動著薛賾禮的心。
他從不知曉原來一個女人竟能柔軟到能掐出水來一般,任人採擷。
不過,那女子定然是存了攀龍附鳳的心思,這才會趁著自己中藥、松柏院又守衛鬆懈的機會偷偷服侍了自己。
他一生清白磊落,與這女子有私是他唯一的汙點。
所以哪怕他掘地三尺,也要將這貪慕虛榮、膽大妄為的女子尋出來才是。
薛賾禮正陷入沉思之時,門外的小廝進屋來報:“世子爺,月華閣的表姑娘求見。”
薛賾禮忍不住蹙起了劍眉,心裡的煩躁更甚方才。
平素他與蘇莞絲並無什麼什麼交情,只記得那是個聲音細細柔柔的女子。
今日她貿然登門,難道是因為母親放出風聲,要給自己納通房?
小廝已笑著說道:“表姑娘說是來向世子爺道謝的。”
“道謝?”薛賾禮一怔,“道什麼謝?”
“世子爺貴人多忘事,上月裡表姑娘被前院的榮婆子剋扣了月例,可巧被您撞見了此事,您不是為表姑娘出頭了嗎?”
薛賾禮這才鬆了口氣。
“請表姑娘進來吧。”
不多時,蘇莞絲便頂著那張紅腫不堪的臉頰,緩緩走進了書房內。
她低著頭不敢直視著薛賾禮,行禮過後便將手裡的糕點放在了身前的桌案之上,“多謝大表哥為絲兒出頭。”
面對眼前怯弱得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蘇莞絲,薛賾禮心裡只有恨鐵不成鋼之意。
“你好歹也是我們薛國公府的主子,實在不該如此膽小怕人,怎麼還任由這些刁奴爬到你頭上去了?”
“是,絲兒受教了。”蘇莞絲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足尖瞧,清麗的嗓音裡染著幾分刻意的討好。
薛賾禮聽在耳中,竟是莫名地憶起了那夜那女子氣喘連連的嬌吟。
“咳。”
他輕咳一聲,正要讓蘇莞絲回自己院落時,眸光不經意地瞥見了蘇莞絲微微紅腫的右側臉頰。
薛賾禮定神細看了一番,這便冷厲地開口道:“你抬起頭來。”
蘇莞絲不敢違拗他的吩咐,這便緩緩抬起頭來,露出一雙秋水似清濯的明眸來,以及明眸下難以讓人忽視的紅腫臉頰。
“誰打的你?”薛賾禮一向知曉這位表妹在府裡不受人尊重,有頭有臉的奴婢們都敢爬到她頭上作威作福。
可她好歹是寄居在薛國公府上的表小姐,若被幾個奴才欺負成了這副模樣,說出去也有損薛國公府的名聲。
蘇莞絲搖了搖頭,勉強一笑道:“聽聞這桃花糕是舅母院裡新來的江南廚娘所做,大表哥可喜歡?”
薛賾禮這才瞥了眼桌案上擺著的桃花糕,而後問:“是母親打的你?”
蘇莞絲立時膽怯得低下了頭,也不敢回話。
薛賾禮瞧了幾眼桃花糕,又瞥了幾眼眼前俏麗如三春之桃的蘇莞絲,心內湧起幾分翻湧的怒意。
他冷聲問:“是不是母親讓你將這桃花糕送來給我吃?你不願意,她就動手打了你?”
蘇莞絲慌忙答道:“不是,舅母沒有打我,都是絲兒的錯,大表哥不要生氣。”
如今哪怕她再急切地為唐氏辯解,也顯得十分蒼白無力。
薛賾禮知曉母親的用意。
她定是病急亂投醫,見蘇莞絲有幾分美貌,便想讓她來勾引自己。
他不會平白無故地將怒火遷怒於無辜之人,這便嘆息了一聲:“一會兒我讓小秋給你拿點金瘡藥來,你先回去吧。”
蘇莞絲的目的已達到,當下便朝著薛賾禮行了個禮,而後離開了他的外書房。
小秋是薛賾禮的心腹小廝,今日他破天荒地進了一回內院,還去月華閣給蘇莞絲送了金瘡藥。
這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薛國公府。
唐氏得知此事,笑著與金嬤嬤說:“果然這天底下就沒有幾個不愛美色的男人,芝姐兒乖巧,做禮哥兒的妾也不算辱沒了她。”
薛老太太一向不理庶務,縱然耳清目明,卻也不想多管閒事。
倒是史依蘭和唐夢蝶兩位表小姐聽聞了此事後,都惱怒得在房裡絞碎了兩塊帕子。
尤其是唐夢蝶,她是唐氏的內侄女。
唐父官至二品,她卻痴纏著姑母唐氏硬要住在薛國公府內,本就是因為愛慕薛賾禮的緣故。
沒想到唐氏非但不肯幫她一把,反而還語重心長地訓誡唐夢蝶:“你表哥和你一樣都是心高氣傲的性子,硬湊在一起反倒是不美。”
可唐夢蝶卻聽不進去這話,反而還卯足了勁央求著唐氏同意她與薛賾禮的婚事。
唐氏沒法子,只能說:“你表哥的婚事連姑母我也做不了主,總要他自己點頭才是。”
如此,唐夢蝶便時常在薛賾禮跟前“賣弄”風情,只盼著表哥能早日心悅上她,讓她成為薛國公府的少奶奶。
薛賾禮察覺到唐夢蝶的情意後,便與她撇清了關係,平日裡總是以冷臉示人。
可今日薛賾禮卻讓小秋去給蘇莞絲送了金瘡藥!
如此名貴,又怎是蘇莞絲這樣的破落戶配用的?
唐夢蝶耐不住心裡的怒火,氣勢洶洶地趕去了月華閣,將蘇莞絲給喚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