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什麼？我兒子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我準備從小就培養他洗衣做飯，基本的生活動手能力。”霍滿月語氣有點冷，但還算平靜，沒有抬槓的意思。
杜之祥不悅：“一個男孩子，以後你要讓他下廚房？丟不丟人？”
“廚房又不是牢房，和丟人有什麼關係？”
“教育孩子方面你還是多和李頑商量，男孩子還是得多和父親呆在一起。”
“他懂什麼？”霍滿月邊給兒子餵飯邊說：“他自己就那德行，再把李延教壞了，我不放心。”
“李頑怎麼了？”
霍滿月說李頑不好，杜之祥還不高興了：“別看他比你小，可性子比你成熟多了，事業做那麼大，誰看了不說一聲佩服，難道還不如你？”
霍滿月深吸口氣，放下筷子的時候磕到了碗碟沿，發出的聲音挺大的，杜之祥這才意識到霍滿月情緒不對。
霍斯湘起身，趕忙插話打圓場：“李頑和月月都是第一次當爹媽，小年輕的，能做成這樣就不錯了。慢慢來，慢慢來哈！”
“年輕？都三十多了，我看她就是長不大！”杜之祥對這個小姨子滿眼嫌棄。
雖說是自己老婆的親妹妹，但差著十多歲呢，從小看著她長大，跟親閨女沒區別。
小時候她得肺炎，還是杜之祥在半夜三更頂著大雪，背去醫院，她趴在他肩膀上發燒可憐的哭唧唧：姐夫，姐夫我是不是快死了……
那時候杜之祥剛出差回來本來就累，回來還要跟著霍斯湘一起忙活她。
杜之祥沒有霍斯湘那個哄人的好耐心，霍滿月在他背上哭，他就讓霍斯湘打霍滿月屁股，再哭就扔下去！
現在霍滿月肯定是不會在杜之祥面前哭了，她小嘴叭叭的，只會氣人。
霍斯湘只想息事寧人，就怕霍滿月會跟杜之祥回嘴，小李延似乎也感覺到餐桌前的氣氛不對，一抹嘴，從兒童椅滑下來，溜之大吉了。
“姐，我先進屋了。”霍滿月也受不了被杜之祥盯梢，她放下碗筷，起身回屋。
但是關房門的聲音又不自覺大了點，就聽見杜之祥在外面發火：“現在離了我也沒看見她找到比李頑更好的男人，孩子還這麼小，非要被迫成單親，有這麼個不負責的媽，真倒黴！”
霍滿月差一點就開門衝出去了，可真鬧開了，也是霍斯湘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他們來借宿也就這幾天，霍滿月使出吃奶的勁兒，能忍就忍吧。
要說這對姐夫和小姨子從前還算相處和平，大概就是從霍滿月和李頑離婚開始，才逐漸起了矛盾。
和李頑離婚這事，霍斯湘得知了頂多就是恨鐵不成鋼的惋惜，但杜之祥就不行了，好像天塌了似的，看見霍滿月就要數落幾句。
“結婚離婚如同兒戲！你也老大不小了，還這麼任性！李頑怎麼了，我看都是你在欺負人，他都夠忍你了，現在你又搞這一齣，好好的日子不過！”
她是用了多大勇氣才下離婚的決心，怎麼到了杜之祥眼裡就成了“兒戲”？
那時候霍滿月也總偷偷哭，只不過她難過的時候不想讓人看見瞎同情，杜之祥還這麼說她，她直接破防了，摔了杜之祥最喜歡的鋼筆。
“離不離婚是我自己的事，你也說了我都老大不小了，還不能自己做主？你只是我姐夫，不是我爸，管好你自己！”
“你看看，霍斯湘，這就是你的好妹妹！當初知道你帶著這麼個拖油瓶，我就不該娶你！”杜之祥手指著霍斯湘，氣得發抖。
又來了。
每次霍滿月闖禍，杜之祥都要把錯怪罪到霍斯湘頭上，說什麼是她沒把妹妹教好，最後一句話總落在後悔和霍斯湘結婚上。
霍斯湘委屈的直哭，站在中間，也不知道該勸誰。
這種場面從小到大霍滿月見多了，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我是拖油瓶？那你當初見我找了李頑當老公，幹嘛笑得跟朵花似的，是誰在婚禮上舔著臉和我說，以後要李頑在生意上多幫襯？用到我的時候，把我捧得老高，現在覺得指望不上了，就罵罵咧咧橫眉冷對，你對我不滿就直接衝我來，幹嘛每次都拿我姐撒氣？！”
“行了，你少說兩句！”霍斯湘滿臉淚的拉扯霍滿月，她哀求的，在霍滿月耳邊小聲說：“還能為什麼？月兒，姐求你了，別和你姐夫對著幹了……我這輩子沒給他生孩子，他心裡過不去這個坎兒，他也難受啊，我知道……”
被霍滿月戳中了心事，杜之祥一張臉氣得通紅，顫抖著只能發出一個音：“滾！”
……
霍氏姐妹爹媽死的早，霍斯湘從很年輕時就身兼母職，任勞任怨，活得不容易。
後來經人介紹認識了杜之祥，婚前就知道霍斯湘的身世孤苦，還帶著妹妹這麼個拖油瓶，可相處下來感覺不錯，那會兒霍滿月也小，瘦瘦的，乖乖的，感覺不是討人厭的孩子。
牙一咬，杜之祥認了。
夫妻多年，平平淡淡，也曾一起攜手度過危機和難關，比如最嚴重的那一次，就是霍斯湘被查出得了子宮癌，為保命，只能做切除手術。
生不了孩子和生命健康相比好像也變得微不足道了。
但霍斯湘也知道，這對她來說會是非常嚴峻的婚姻考驗。
本就沒什麼驚濤駭浪的感情基礎，霍斯湘已經做出杜之祥和她提離婚的準備。
她不能生育了，這輩子都不能。
這對很多男人來說，即使女人沒做錯任何事，也是致命的死罪。
一段平凡婚姻裡的附加條件，必然包含了生兒育女，延續後代，而霍斯湘破壞了這規則，如果杜之祥要割捨這本就不牢靠的關係，她也沒有怨言。
可出乎意料的是，杜之祥竟然拒絕和霍斯湘離婚。
他說：“當初領證那天我就和你說過，以後不論健康或疾病，痛苦或快樂，我們都要一起扶持，一起面對。”
“現在就是一起面對的時候了，沒有孩子，可能這就是我們的命，你不要想那麼多，好好養身體。”
當時霍斯湘一把鼻涕一把淚，說是感激涕零了不為過。
杜之祥給了她一種從未有過的真愛感覺，這麼大的考驗就這麼硬生生挨下來了，以後的日子大概都是婚姻裡的錦簇花團吧？
那會兒霍斯湘也年輕，想法樂觀。
英勇的陪妻子一起面對病痛以及不能再生育的打擊，這是杜之祥，後來在漫長歲月的磋磨中反反覆覆給予妻子瑣碎的折磨和刺痛，這也是杜之祥。
不過，這就是人性，這就是婚姻。
霍滿月作為旁觀者，看著姐姐和姐夫這一路走來，她沒資格發表意見，但也跟著心累。
真沒有不摻沙子的婚姻吧？
肯定沒有，因為不能忍的，都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