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來時,天色已大亮。
刺眼的陽光透過柴房破舊的窗欞灑進來,將昏暗的空間照得透亮。
寧舒蘊緩緩睜開眼睛,只覺得渾身上下像是被碾過一般,痠軟疼痛得幾乎動彈不得。
她的身邊,男人依舊沉沉睡著,火熱的體溫透過單薄的衣衫傳來,存在感強烈得令人無法忽視。
寧舒蘊卻沒有多看他一眼,強撐著身子,緩緩坐起身來。
她的動作極輕,彷彿怕驚醒了身旁的男人,又彷彿是在極力掩飾自己的狼狽。
雙腳沾地的瞬間,她的膝蓋一軟,直接跪倒在地,幾欲站立不住。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反覆提醒著她,昨夜發生了什麼。
寧舒蘊咬了咬唇。
發生了什麼?
不過是與一個陌生的男人,一夜荒唐的交纏罷了!
她不是那種會因為失了貞潔便要死要活的女人,更何況,比起上輩子的慘烈,昨夜的經歷反倒顯得微不足道。
這時,跪坐在地上的寧舒蘊,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地面,正巧看見了掉落在地的髮簪。
那是一支精緻的玉蘭銀簪,簪頭雕著一朵肆意綻放的蘭花。
寧舒蘊愣了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她伸手將髮簪拾起,指尖輕輕摩挲著簪身。
原來,這支簪子還跟著她啊……
上輩子,她中藥後,拼死與歹人周旋,身上僅剩這支髮簪作為武器。
她用簪子刺自己,用疼痛換取理智的清醒;她也用簪子刺向那些想要傷害她的人,只為爭得一線生機。
她幾乎丟了半條命,才勉強逃出生天。
而如今,這支簪子依舊在她手中……可眼前的境況,似是比上輩子要輕鬆許多。
寧舒蘊抬手,正欲將披散在肩頭的秀髮挽起,可下一刻,她的手腕卻被人緊緊捏住。
那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疼得她忍不住蹙眉。
只見,原本躺在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時已醒了過來,正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是你主動對我投懷送抱,這時尋死覓活的做給誰看?”男人的眉頭擰得死緊,雙眼裡滿是怒火。
他的聲音不小,嚇得寧舒蘊身子一顫,下意識地想要掙脫他的鉗制。
然而,男人的力道極大,她根本無法掙脫。
隨即,她的下顎被男人捏住,強迫她抬起頭來,與他的目光對視。
男人的聲音依舊冰冷,卻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霸道:“爺既然要了你,今後便會對你負責,別再做這副要死要活的姿態來!”
寧舒蘊聞言,心中不禁冷笑。
她?尋死覓活?
呵!絕無僅有的事!
這世上該死的人多了去了,唯獨她寧舒蘊命不該絕!
她從未想過要為了昨夜的事情尋死覓活,更不會為了一個陌生的男人要死要活。
寧舒蘊正欲開口警告這個囂張至極的馬伕,可心念一轉,卻默默壓下了所有情緒,竟全然順著對方的話演了下去
她的嗓音輕柔婉轉,帶著幾分楚楚可憐,尤其此時更放低了聲音,輕輕柔柔的,彷彿在耳邊呢喃:“爺……真願意收了奴家?”
寧舒蘊的聲音裡帶著幾分試探,幾分期待,彷彿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子,終於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歸宿。
周重雲顯然沒料到她會如此回應,眼中的怒意陡然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怔愣與無措。
察覺到他的變化,寧舒蘊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顯。
她趁勢再度上演了一齣“投懷送抱”。
儘管她的手腕仍被捏著,兩人處於僵持的狀態,她反而近身上前,主動貼上了男人的胸膛,靠了上去。
她的動作輕柔而順從,彷彿一隻溫順的貓兒,依偎在主人的懷中。
周重雲眼中的怒火早已消散,身體直接僵住。
他不自覺地清了清嗓子,喉結滾動了幾下,卻只低低“嗯”了一聲,聲音沙啞而短促,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
隨即,他鬆開了寧舒蘊的手腕。
動作有些倉促,彷彿再多停留一刻,就會被什麼咬一口似的。
他直接轉身,大步朝門口走去,背影分落荒而逃的狼狽。
只是,當他走到門口時,突然腳步一頓,似是想起來了什麼。
背對著寧舒蘊,周重雲肩膀微微繃緊:“老……我、我會對你負責的。”
這人活的糙慣了,勞資都到嘴邊了,硬生生又給嚥下去改了口。
周重雲的話裡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意味,卻又隱隱透出一絲彆扭。
說完這句話後,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門被重重地關上,發出一聲吱呀吱呀的響聲。
寧舒蘊站在原地,略略愣了愣。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被他捏得有些發紅的手腕,輕輕揉了揉,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負責?
無非就是沾了點男歡女愛的事情,男人總是這麼隨隨便便的就輕易給了允諾嗎?
靜悄悄的屋內,突兀響起一聲短促的嗤笑。
也罷,隨他吧。
方才他二話不說扭臉就走,寧舒蘊還以為這人看出來什麼端倪,沒有便好,省的惹出來一堆麻煩事。
此時此刻,在這莊子裡。
沒有寧府嫡女寧舒蘊,有的就只是一個孤苦無依的柔弱小女子。
畢竟,做戲做全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