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儀館的夜晚總是格外靜謐。
畢竟沒什麼正常人,會腦子不好到大晚上來這種地方溜達。
我躺在宿舍的床上,思緒卻亂作一團。
外面,樹影婆娑,月光如水,照在窗臺上,形成一道道詭異而斑駁的影子。
就在這時候,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我拿起來一看,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明天早上九點,LX區的歐萊咖啡館見,我會告訴你關於我女兒和李旭的事情。”
我鎖了屏,將手機放回枕邊,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大魚,果然來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趕著最早的一班環路車,從城郊趕到了一環內。
清晨的薄霧還未散去,空氣中瀰漫著一絲涼意。
這市中心,果然不是城郊能比的。
人群熙熙攘攘,車水馬龍,當真是熱鬧得很。
按照導航定位,我來到了那家歐萊咖啡廳。
這是一家裝修高檔的西式咖啡館,與我平時去的地方截然不同。
推開玻璃門,一股濃郁的咖啡香氣撲面而來。
“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服務生禮貌地問道。
“我來找人,預定包房的人姓陳,今天上午九點。”
服務生點點頭,帶我上了二樓,轉身到了拐角的一個包間。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陳學斌早已坐在那裡,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不安地捏著手指,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門口。
見我出現,他不由得鬆了口氣。
“來了?”
他問我,聲音裡帶著一絲急切。
“嗯。”
我簡短地回答道,順手關上包間門。
包間內光線柔和,牆上掛著幾幅抽象派的畫,角落裡放著一盆鬱金香。
陳學斌正色看著我,認真問道:“小師傅,昨天你說的是真是假?”
我悠然地拿起桌上的咖啡杯,輕啜一口。
故作糊塗地問:“陳先生是指什麼?”
咖啡的醇香在口中瀰漫,餘香不絕。
別說,這咖啡味道還真不錯。
陳父面色一沉,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哦——那件事啊,”我拉長了聲音,“是的。”
他猛地從座位上彈起,幾乎是撲到我面前,雙手緊緊抓住桌沿,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我女兒,陳媛媛她怎麼樣?有沒有說些什麼?”
他的聲音顫抖著,眼中閃爍著病態的光芒。
我盯著他那張因焦慮而扭曲的臉,感到一絲不寒而慄。
這種感覺,已經超出了正常父親的關心範疇。
我後退了一點,拉開距離。
“陳先生,貌似應該是你,先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訴我才對。”
我直視他的眼睛,聲音平靜而堅定。
陳父的眼神飄忽不定,最終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重重地坐回椅子上。
“對對對,小師傅說得對。”
他乾笑兩聲,低下了頭去。
陳學斌沉默了很久,我注意到他的手一直在微微顫抖。
終於,他深深地嘆了口氣,開了口。
“那個男的,叫李旭,是我們鎮子裡一戶開發商的兒子。”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掩飾不住的恨意,“李家有錢得很,旗下好幾處產業。開著豪車,住著別墅。我女兒陳媛媛,只是我們清安鎮中心衛生院的實習護士,我們家境普通,哪比得上人家?”
我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那李旭,生性浪 蕩,沾花惹草,風 流慣了。按理說,像他這種大少爺,理應是繼承家族產業的料。可就在去年,他在一次體檢中查出肺癌晚期,時日無多。”
陳父嘆了口氣:“化療、靶向治療,這些都需要高昂的醫藥費。雖說他李家不差錢,但這等費用也不是小數目。”
我皺了皺眉,不明白這和陳媛媛的死有什麼關係。
“後來,”陳父的聲音突然壓低,湊近了些,“我從知情人那裡得知,李旭從某個高人那聽說了一種邪法,可以續命甚至重生。”
說罷,他頓了頓,像是在猶豫著什麼。
我的心猛地一跳,隱約感到不妙。
“陳先生,但說無妨。”
陳學斌歉意地笑了笑,嚥了口唾沫接著說道。
“那高人對他說,只要集齊八名年輕女性的人皮,用精血融入煉製一副新的軀體,歷經九九八十一天,就能借此還魂,重獲新生。”
我心裡咯噔一下,不由得感到一陣惡寒。
這種事情,聽起來簡直荒謬至極,毫無人性可言。
借屍還魂?簡直就是在天方夜譚。
“在此期間,他曾先後勾 引七名女孩,”陳父繼續說道,牙關咬得嘎吱作響,“他的手段總是一樣的:故意讓他家裡人找理由不支持他們在一起,再賣慘騙女孩說一起殉情,然後他假死,待女孩真的殉情後…”
他停頓了一下,閉上眼緩聲道。
“…取其人皮,煉製還魂的人皮冢。”
我倒吸一口冷氣,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上來。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如此喪心病狂之人嗎?
看來,是有的。
人的欲 望是無限的,往往人心,才是最難看透的東西。
“而我女兒陳媛媛,”陳父的聲音哽咽了,“就是他計劃裡選中的最後一位女孩,第八個目標。”
我突然想起松鶴廳內,李家父母那種奇怪的反應。
以及楚健說的關於李旭沒有死的傳言,一切似乎便都能對上了。
“李旭被家人送進衛生院療養,在那裡遇到了為他輸液的護士,也就是我女兒,陳媛媛。”
陳父的眼中泛起淚光,“媛媛年輕貌美,性格溫柔。而李旭帥氣瀟灑,風 流倜儻。一來二去,媛媛就愛上了他。”
“然後呢?”我問道。
“然後就是你在家中靈堂前看到的那樣,”陳父的聲音變得冰冷,“他故技重施,騙我女兒說要一起殉情,而媛媛信了,選擇上吊自盡。但他,卻沒有死。”
聽到這裡,我回想起棺材中陳媛媛的表情,那種隱藏在平靜下的恨意,瞬間變得合理起來。
試問,如果她知道自己被欺騙,被利用。
甚至可能會被…剝皮,她怎能不心痛?
傷了她的人,恰恰是那個她最愛的人。
“陳叔,你怎麼確定這些事是真的?”
我追問了句,儘管內心已經大致有了答案。
陳父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筆記本,遞給我。
“這是媛媛的日記,我在整理她遺物時發現的。裡面記錄了她和李旭相識相戀的過程,以及…他們約定殉情的計劃。”
我接過筆記本,翻開幾頁,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字跡。
字跡娟秀整潔,寫得也極其用心。
有些頁面上的字跡已經被淚水浸溼,變得模糊不清。
“最後幾頁,”陳父說,“媛媛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她開始懷疑李旭的真實意圖。但為時已晚,她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我粗略地看了一遍,緩緩合上筆記本,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松鶴廳內的異象就不難解釋了。
陳媛媛的靈魂還未安息,她想要復仇。
“陳叔,你選擇告訴我這些,是想做什麼?”
我終於鼓起勇氣,問出了這個問題。
陳父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我想知道李旭現在在哪,他是不是真的還活著。如果是…我要親手為女兒報仇。”
聽到這話,我心中一驚。
他這是要我幫他尋找證據,甚至可能是協助他犯罪。
但轉念一想,如果李旭真如他所說那般枉為人道。
這種人放任不管,恐怕會有更多無辜的女孩慘遭毒手。
“我需要再看看你家中的那個靈堂,”我沉思了片刻後說道,“或許能從那裡找到些線索。”
“好。”
陳父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感激。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我拿起一看,是王二柱打來的。
“喂,柱子,怎麼了?”我接起電話。
“老紀,你在哪呢?趕緊回來!出大事了!”
王二柱的聲音異常激動,可跟他虎頭虎腦的人設不太符。
“怎麼了?”我心頭一緊。
“救…救我,那個…那個無頭男屍…出現了!”
我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