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遺……遺體接運工?”我倆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對,就是跟著靈車司機,去指定地點接上逝者,並送回館裡來。”
田娟揉了揉太陽穴,拿起盛滿咖啡的杯子輕抿了一口。
“你們兩個,幹是不幹?”她眉頭皺了皺,顯然耐心並不多。
這崗位雖然乍一聽駭人了點,但薪資待遇可不低,不愁不滿意。
“幹!”
當下,我倆咬了咬牙,立馬點頭答應了下來。
這活兒雖然聽著瘮人,但工資待遇是真的豐厚,可比我在外面打零工強多了。
“嗯,你倆回去跟家裡人說一聲,然後沒問題的話,就準備收拾收拾來上班吧。”
緊接著,田姐頭也不回地就走了,看都不看我倆一眼。
好傢伙,不愧是女領導,就是有架子。
“裝什麼裝嘛,真是。”
待田姐走遠,柱子這才翻楞了白眼嘟囔了句。
“哎呀,柱子!”
我沒好氣地拽了拽他衣角,柱子這才恢復了神色。
不一會兒,來了一個面色古板的中年人,大概四十多歲,名叫張文廣,私下裡我們都喊他張哥。
張哥一看我倆,便笑道:“你們宿舍對面就是停屍間,不過你別害怕,老吳頭兒是個老行家了,有他在。那些神兒鬼兒的都找不上來,人家懂的忌諱多,有門道兒得很。”
“好的,有勞張哥了。”我倆連忙回應道。
該說不說,這個男人就順眼很多,態度也好了不少。
說話間,他就帶著我倆到宿舍門口了,張哥帶我倆去認了個人,我們一起進了宿舍。
屋裡有股濃重的菸酒味兒,夾雜著那種菸草捂了的黴味兒,有點嗆人。
整個房間裡放著三張簡易床,旁邊躺著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看著面色灰沉,就那樣躺著,見管事兒的來了也不哼一聲。
張哥也無所謂,讓我睡左邊那張床,柱子睡右邊。
緊接著他扭過頭對那個人說:“老吳頭兒,新來的,還得勞煩你照看著點兒。”
……
那人壓根沒吱聲,只是一味地抽著旱菸。
“呵呵,兩位弟弟別見怪,這人性子就這樣,怪得很。但你倆放心,他人不壞,還懂不少呢。”
張哥攤了攤手,給我倆解釋著。
“老吳頭兒,我走了啊,”張哥臨走,還回頭望了屋內一眼,“這倆後生,你多費點心!”
那個老吳這才哼了聲,等主管走了,他才又喝了口酒,才問我:“娃,我看你倆年紀輕輕,咋來幹這行當?”
老吳這人似乎不善與人交流,他跟我講話言談舉止很僵硬,讓我覺得他有些木訥,也有些拘束。
“可能第一次來,有些害怕。”我淡淡回了句,心裡卻不免有些緊張。
老吳點點頭,似乎也不知道咋跟我交流,而是臉背過去對我說道:“咱們先去吃飯,完了進火化間取東西,你跟上我做就行了。”
我點點頭,強自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算鎮定下來。
我心想,反正今兒這事也算是過去了,管他今天見鬼還是遇上什麼,過了今天一切也就與我無關了。
我們一起去吃過晚飯,老吳拿來手套和白褂子叫我倆拿上,隨後我倆就告別了老吳。
當天晚上,我和柱子就趕回了牛欄村,把這個消息告訴我爺爺。爺爺聽了,倒是挺欣慰的。
他把我拉到一邊,神神秘秘地囑咐我:“小紀啊,跑靈車這口飯,可不是那麼好吃的。記住,跑靈車這一行有三不拉:第一,遇黑臉屍不拉;第二,遇白毛屍不拉;第三,遇紅衣女屍不拉。這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你可千萬不能壞了規矩!”
“爺爺,要是破了戒會怎樣?”
我嚥了嚥唾沫,打算問個清楚。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總歸不是好事,你且記住了。”
爺爺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擺了擺手。
我把爺爺的話牢牢記在心裡,便和柱子道別回了家。
時間一晃,在殯儀館也四個月過去了。
這天晚上八點多,我、柱子和老吳頭兒三人正在宿舍裡吹牛打牌呢,突然接到殯儀館打來的電話,讓我們去清安鎮西郊那邊一戶人家拉遺體。
我心裡咯噔一下,這大晚上的拉遺體?太不尋常了吧!
一般來說,拉遺體都是在凌晨,趁早火化,事主們帶著骨灰早點回去,還有下葬、脫孝等等一堆事兒要做呢。
這晚上拉遺體,咋想咋不對勁。
“靠,這大晚上接屍,還真是頭一回。”柱子摳了摳鼻子,心不在焉地嘟囔了句。
老吳微眯眼叼著煙,把牌一扣:“去吧娃子,留點心,這大晚上的,估計也不是啥好活兒。”
“吳叔,您怎麼看?”我摸了摸鼻子。
吳叔吐出一口菸圈,慢悠悠地說:“興許人家有什麼急事兒呢,咱們幹這行的,少打聽。”
“噢,知道了。”柱子一臉鬱悶,掐滅了煙。
“走吧,還能咋辦。”我嘆了口氣,招呼柱子叫上司機,一起上了靈車。
開車的師傅叫劉鐵錘,四十出頭,也沒個媳婦兒,JN市本地人,我們都喊他劉叔。
一路無話,車子駛向清安鎮西郊。
可越往清安鎮西郊開,我心裡越發毛。
那地方也太偏了,連個人影和住戶都沒有,越往前走路越窄,最後七拐八拐,停在一處廢棄工廠旁邊,一戶孤零零的院子門前。
下了車,冷風嗖嗖地往脖子裡灌,這四周靜得嚇人,連聲狗叫都沒有。
走到這戶人家跟前,我發現更奇怪的事兒了。
按理說,家裡有人去世,怎麼也得有人守靈吧?
可這家人門口,連個招魂幡都沒有,更別提哀樂了,靜得像是沒人住一樣。
我心裡沒了底兒,但還是硬著頭皮走上前。
進門前,我仨先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
這是行規,畢竟死者為大。
磕完頭,我仨走進屋裡。
只見屋裡正中間停放著一具墨色的棺材,死者被壽褥蓋著,看不清容貌。
這時,一個男人臉色陰沉地走過來,遞給我一支菸,也沒個笑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