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有勞了。”
我接過煙,簡單客套了幾句,緩步走到棺材前。
“敢問,這可是您家夫人?”
男人微微一怔,隨即開口道:“你們殯儀館沒人跟你倆交代嗎?不是我家夫人,是我閨女。”
話音剛落,我準備點菸的手僵在了半空,面色錯愕地望向男人。
我大腦一片空白,閨女?這麼年輕就沒了?
沒再說什麼,等我們要抬遺體的時候,我招呼他搭把手,可男人遲遲沒有動作,站在一旁眼神有些飄忽不定。
我眉頭皺了皺,總覺得哪裡不對,這事兒怕是沒那麼簡單。
下一秒,我猛然轉過身,掀開壽褥一角,想看看死者的模樣。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差點沒把我魂嚇飛了!
棺材裡躺著的,是個年輕姑娘,身上沒有絲毫腐臭。
她臉色青紫,臉部腫 脹,但依稀可辨,生前定是個美人胚子。
可最讓我們心悸的是,她身上竟然穿著一件大紅色的斂服!
對!大紅色!
“我靠,紅衣女屍!”
我“嗷”的一嗓子就蹦起來了,差點沒一屁股坐地上。
柱子和劉叔也嚇得夠嗆,臉色煞白。
柱子下意識拉上我和劉叔連退幾步,後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這……這什麼情況?”我扭頭望向男人,結結巴巴地問。
爺爺千叮嚀萬囑咐,跑靈車最忌諱拉的就是紅衣女屍,這下可好,直接撞上了。
那男人見我們發現了紅色斂服,撲通一聲跪下了,連帶著他媳婦和兒子,三個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男人眼淚鼻涕橫流,哀求著。
“小兄弟,我求求你了,您可一定要把我閨女的遺體運走啊。之前給殯儀館打過電話,他們一聽我閨女是紅色壽服, 都不肯拉。可這紅斂服是我閨女生前的遺願,不能不穿啊!小兄弟,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家閨女生前生性善良懂事,死後也一定一定不會去害人的,您就權當作送我女兒最後一程了,好不好?”
“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兩位小兄弟,你們就行行好,錢不是問題!”男人說著,從兜裡掏出一沓鈔票。
“大哥,不是我們不幫你,實在是這事兒……太邪乎了。”柱子吞吞吐吐道。
“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小兄弟,你們就行行好,成嗎?哦對了,錢!”男人說著,像是想到了什麼,從兜裡掏出一沓鈔票,“錢!我給你們錢!要多少都可以,錢不是問題!”
望著男人手中那幾摞厚厚的鈔票,我們仨嚥了嚥唾沫。
說不動心,是假的。
錢是男人膽,這話是一點兒沒錯。
我這人,從小家裡就窮怕了。
一聽有錢拿,再加上心軟,就答應了。
心想著,老子坦坦蕩蕩,又沒幹什麼虧心事,還怕鬼敲門不成?
拉了就拉了吧,就當給自己命格渡劫了。
但凡事得留個心眼,拉之前有些事總要問個清楚。
“大哥,您這閨女是怎麼沒的?”
那男人支支吾吾半天,也不肯說。
我知道問家屬死者死法是門忌諱,但索性都破了戒了,我也必須問個明白。
“大哥,您要是不說,這我可真不拉了。”
男人見我態度堅決,猶豫了半天,終於開了口。
“她……她是上吊死的……”
“啥?上吊?”我驚得差點跳起來。
“是……為了個男人,殉情了……”男人聲音越來越低。
合著還是個吊死鬼?
我倒吸一口涼氣,這下更麻煩了。
紅衣,上吊,殉情,這幾樣加在一起,簡直是兇上加兇!
我後背一陣發涼,涼颼颼的直冒寒氣心裡不由得一陣發毛。
“大哥,這事兒……我得跟我殯儀館的人商量一下。”說罷我掏出手機,想給殯儀館打個電話。
“不要!小兄弟,別……千萬別告訴他們,他們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會再讓你們拉我女兒了!”男人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哀求道。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機。
男人又是一陣好說歹說,苦苦哀求,我心一狠,咬了咬牙答應了下來。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男人見我鬆了口,連忙把一條玉溪塞進我大衣口袋,還硬塞了一包自家磨的苞米麵兒。
“大哥,這個使不得,我們不能收!”
我哪收過這種東西,一時間有點慌亂。
“哎!大哥給的,小師傅你拿著!”男人死死摁住我的手,“就當是犒勞你們操這份心了,好不好?”
“好,好吧。”我沒了轍。
男人點點頭,隨後連忙招呼著家裡人搭把手,幫我們一起把女屍從棺材裡給抬出來,放在靈車後備箱內。
關上後備箱門,我長出了一口氣。
隨後,男人又是朝我仨褲兜各塞了厚厚的一沓壓車錢,連聲道謝。
“小兄弟,你們放心。明兒個天一亮,我們再去一趟殯儀館見她最後一面,就燒。”
“好,劉叔,我們走吧,回殯儀館。”我扭頭對劉叔說。
劉叔點點頭,發動了車子。
我尋思著離殯儀館也不遠,心想趁著沒到半夜,趕緊出發,回去後還能趕在天亮前準備準備。
從清安鎮出發到殯儀館,不過十多里路,十幾分鍾車程。
“劉叔,我們這樣做,真的沒事嗎?”我弱弱地問了句。
畢竟拉紅衣女屍,已然是犯了三大忌之一。
“唉,不好說啊,但願吧。”
劉叔咂麼口煙,眯著眼回應著。
一路上,我心裡都七上八下的。
我總覺得後備箱裡有“咚咚咚”的動靜,好像有人在敲打著什麼。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地盯著後視鏡。
突然,一個紅色的影子在後視鏡裡一閃而過。
好像是……那個紅衣女屍坐了起來!
我嚇得大叫一聲:“柱子,劉叔,你們快看!”
柱子和劉叔也看到了,嚇得臉色煞白。
柱子“嗷”的一嗓子,嚇得劉叔差點沒把車給開溝裡去。
好在劉叔反應快,猛地一腳剎車踩到底兒,車子“嘎吱”一聲停在了路邊。
我們仨連滾帶爬地下了車,哆哆嗦嗦地打開後備箱一看。
那具紅衣女屍,正端端正正地趟在棺材裡,可那雙眼睛,卻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直勾勾地盯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