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營業員，存五千塊錢！”
“五千塊錢啊，這個體戶真了不得。”
“存這麼多錢，他是誰啊？”
銀行裡不多的幾個辦業務的人，交頭接耳的說話。
卻都對男人的身份一無所知。
顧宣慧往手上哈了一口氣，搓搓手，看著辦業務的男人。
這男同志她認識。
是高家村的高慶春。
這人命不好，出生的時候爹就死了，老孃也給他娶不上媳婦兒，就去隔壁村做上門女婿。
不過他好強，上門女婿做了兩年，趕上了改革開放個體戶經營的好時候。
南下去香江搞服裝，發了一筆橫財。
可這人有野心，想要擴張生意，最後卻被有心人下套，坑光了錢，還欠下一屁股債，最後受不了跳樓自殺了。
現在高慶春坐在銀行櫃檯前辦業務，意氣風發。
做夢都想不到，最後自己會是那樣一個下場。
顧宣慧眨眨眼。
耐心等著他辦完業務。
等了半個小時。
高慶春才從銀行裡面出來，不是因為他愛在裡面裝逼。
而是因為這年代還沒有點鈔機，個體戶經營收的又是小面額的紙幣，一毛兩毛，一塊兩塊。
大團結都沒有幾張。
五千塊錢點下來，好幾個營業員累的手都酸了。
但高慶春喜歡這樣，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出夠風頭。
讓人知道他高慶春有本事！
“高大哥。”
高慶春前腳出銀行門。
後腳，顧宣慧就跟了上去，喊得十分親切。
高慶春聽見這甜美的像是晨間清泉一樣的嗓音，立刻停下腳步，往後看去。
“我認識你？”他看著眼前下巴尖尖，皮膚若雪的顧宣慧，有些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她。
顧宣慧卻會套近乎：“高大哥，我是桂芬姐姐的同學。”
“我媳婦兒的同學？”高慶春笑起來，但是眼裡帶著打量，並不十分熱情。
他那個媳婦兒，雖然是個初中生，可是他從沒見過她的同學找過她。
“不熟。”
說完，高慶春掉頭就走。
壓根兒就沒有跟顧宣慧聊下去的打算。
顧宣慧也不意外，高慶春這會兒正好在百貨大樓包了櫃檯。
還想要跟玩具廠搞合作關係，忙著賺錢，哪有功夫聽她多說。
“高大哥，何必忙著走。”
顧宣慧也不氣餒，跟著走了兩步。
高慶春沒有理會她的意思。
顧宣慧繼續道：“高大哥，玩具廠的業務不好談，你要是願意接受我入股，我可以幫你拿下玩具廠的合作。”
聞言。
高慶春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轉過頭，有些瞧不起她：“你？”
“玩具廠的廠長我認識。”
高慶春上下打量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南下去香江的時候，看到了那邊的玩具銷量很高，所以想要回來聯繫玩具廠，然後賣賣兒童玩具。
可是，玩具廠這邊卻不認同個體戶，只把玩具給固定的供銷社跟百貨大樓櫃檯送。
還嘲笑他不自量力，想跟國營單位搶飯碗。
他不服氣，一直想把玩具廠的合作拿下來。
可是回回去談，都吃閉門羹。
他是個犟種，越是拿不下來的合作，就越是死磕。
一直要嗑到拿下來為止。
“你真認識？”高慶春半信半疑。
“是，”顧宣慧笑笑，從兜裡面掏出來兩千塊錢：“只要你答應跟我合作賣玩具，賺的利潤五五分，我就幫你把單子拿下來，而且，還幫你把玩具都賣出去！”
高慶春聽她前半句，是要翻臉的。
五五分，她也敢張嘴。
可後半句話，又讓他動搖了！
她說能把玩具都賣出去！
“真的？”
“真的，”顧宣慧保證，“如果我賣不出去，這兩千塊錢送你，我一分也不要了，我可以給你立字據！”
“好，立字據！”高慶春是個痛快人，“咱倆簽字畫押，要是你賣出去了，利潤五五分，要是賣不出去，你這兩千塊錢歸我！”
高慶春是個商人，心裡面也十分算計。
兩千塊錢不是小數目，顧宣慧入股，幫他承擔了一般銷售不出去貨的賠錢風險。
他可以少進點貨，壓縮自己的成本。
到時候，自己賠了，還能用顧宣慧的兩千塊錢給自己兜底。
四千塊錢的貨，到時候怎麼都能賣出來兩千。
他做這樁賣賣，零風險！
兩個人借了銀行的紙筆，請銀行的人做了見證，當場簽下了合作合同。
並且說明了利潤分成，跟賠本之後的資金歸屬問題。
高慶春心裡樂呵：“你什麼時候去跟玩具廠的廠長談單子？”
顧宣慧琢磨一下：“明天吧。”
她今天，要先去家屬院裡找張老師，拿下這個保姆的工作。
這兩千塊錢在手裡安全了，回沈家拿身份證的事情，也不用急在一時。
他跟高慶春約定了談業務的時間，就去家屬院。
這時候，已經快晌午了。
將介紹信給家屬院看大門的大爺看過之後，她就被放了進去。
一路問著路，到了張老師的家裡面。
她才發現，在家屬院的一棟二層小樓下面，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中年女人，正笑吟吟的望著她。
“你就是小顧同志吧？”
顧宣慧看見對方這麼熱情，心裡面一暖，快步走上去：“您是張老師嗎？”
“是，”張老師點點頭，笑的和藹：“剛才小蔣這孩子打電話跟我說過了，說是給我介紹了個女同志過來當保姆，我就在門口等著了。”
“外面風大，辛苦您等著我，我現在推您到屋裡去吧。”
顧宣慧上手去幫忙推輪椅。
張老師看她這樣貼心，點點頭，眼睛裡面都是讚賞跟滿意。
比起前幾個保姆來，這回來的這一個，一看就是個會心疼人的孩子。
小蔣看人的眼光果然不錯。
顧宣慧是個勤快人，在沈家的時候，做家務帶孩子，什麼都能弄得井井有條。
那麼一大家自認，她都能手到擒來的照顧好。
現如今，只是照顧一個坐輪椅的婦人，更是得心應手。
進了屋，給張老師的腿上蓋了毛毯，又灌了個湯婆子，然後倒了熱水遞過來：“張老師，您沒吃午飯吧，我去給您做。”
張老師見她對她照顧的面面俱到，更覺得合心意。
抓住她的手：“小顧，你願意長期照顧我嗎？”
顧宣慧驚訝，這都不用等試用期過去嗎？
見顧宣慧沒有馬上答應，張老師開口：“我可以給你開一個月五十塊錢的工資。”
“五十？”
顧宣慧差點叫出來！
現在一個國營廠子的正式工，有的都拿不到五十塊錢，只拿三四十。
張老師竟然會給她開五十塊錢的工資！
這太誇張了！
“你願意嗎？”
張老師望著她，很期望她能夠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