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似乎也覺得理虧，玄祁竟罕見的來看看我。
“靈鳶受傷，又新喪，我自然要顧著她。”
我抬眼。
“所以你不會抽乾我心頭血？”
他沉默半晌。
“地府盡是靈藥，我會弔著你的命。”
我只覺得可笑。
看不見，動不了，渾渾噩噩，再無輪迴。
玄祁待我可真好，連比死更折磨的方式都想到了。
頓了頓，他施恩般開口。
“近日不忙，我可以陪你。”
期盼了幾百年的陪伴，若是在之前，我只會欣喜若狂，纏著他陪我做各種事，如今卻再興不起一絲漣漪。
執念無盡無邊，可原來放下只需要一瞬間。
我搖頭。
“你陪靈鳶就好。”
他彷若未聞，馭魂術拉著我就走。
看著黃泉邊開著大片大片彼岸花，他停了下來。
“這不是你之前說想看的嗎？”
我有些恍惚。
幾百年前，我央求他陪我去看，卻從沒有得到過。
到了今天……
我神色平和的搖了搖頭。
“幫孟婆熬了幾百年的湯了，這花都看膩了。”
“而且，也看不見顏色了。”
他手指微動，想要開口卻被打斷。
“阿祁，我的傷口好痛。”
靈鳶站在遠處，眼裡盡是委屈。
玄祁不假思索，利刃穿心。
儘管是第二次，心口還是痛到幾近麻木。
靈鳶臉上染上緋色，眼神里滿是得意。
我的身體卻越來越冷。
我知道，再有下一次我一定會魂飛魄散。
玄祁鬆了手。
我癱倒在地，感受著最後一絲鬼力的消失。
玄祁聲音冰涼。
“以後不要再出閻王殿。”
“明日，我會陪你去陰律司固魂。”
我自嘲一笑，曾經的孟婆傳人，現在孱弱到能被最弱小的鬼瞬間撕成碎片。
我愛他，真的愛到了萬劫不復。
躺在床上，靈鳶推門而入。
她眼裡滿是嘲諷。
“可憐啊，若你識趣滾開，也許還能留一點殘魂。”
我半透明的手斟茶遞到她面前。
“仙子是想讓我滾，還是想得到玄祁？”
她神色一怔。
“你什麼意思？”
我笑了笑。
“無論你想要哪個，我都能幫你實現。”
她眼神閃爍又懷疑。
“我憑什麼信你？
我的眼中溢出悲意。
“天下眾鬼，由九殿閻王執掌，仙子想要我死，我逃不掉。
靈鳶嗤笑。
“原來是貪生怕死。”
“好，我選二。”
“那仙子要幫我個忙……”
水鏡裡，我看著玄祁進入房內。
他看著輕紗後妙曼的身影，眼裡閃過怒意。
“阿言，你放肆……”
可嫌棄的神色在撩開簾後凝住了，那竟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修長的手不受控制的抬起，很快，又停在虛空中。
反覆多次，化為一聲深深的嘆息。
最後只蜻蜓點水落下一吻，無比珍惜。
誰知靈鳶突然睜眼。
“玄祁，我就知道你心裡有我。”
玄祁的臉上交織著震驚、迷茫和痛苦。
“我……”
靈鳶起身，封住了他的唇。
第二日一早，我站在門口。
靈鳶杏眼流轉著秋波，走了兩步，卻有些腿軟的樣子。
玄祁環住了他，常年帶著的手串還散發著盈盈水色。
見到我，他神色微沉。
“靈鳶要去人間遊玩，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我平靜的退開。
他也是把要替我固魂的事忘了。
若明日他未歸，等我的就只有魂飛魄散一個下場。
幸好……他如我所料的在乎靈鳶。
孟婆看著我，眼裡終是流露出不忍。
“知道後悔了嗎？”
我魂體閃爍了一下，嘆息。
“是我自不量力。”
拿起功德筆，我艱難的在生死簿上寫下了。
“阿言。”
金光閃爍，往生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