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意味著,開學第一個月鍾楹剛學習的內容,有些同學已經學了第三遍。
鍾楹低著頭,心情沉重。
她與那些人的差距,不僅僅是家庭背景和教育資源的差異。
更重要的是,他們甚至比自己更努力。
在鍾楹每天放學去打工的時候,他們中還有一部分人會多上兩個小時的自習。
每科老師每天輪流值班,解決白天課上存留的疑問。
班主任念著新的座位排序,仍是女生在前四排,男生在後四排。
鍾楹坐在第三排的中間位置,而齊悅則與她隔著一條走廊,在第四排。
這次鍾楹的同桌是一個名叫徐千越的女生。
她性格安靜,話不多,和鍾楹一樣,是個來自小鎮的姑娘。
跟齊悅相比,鍾楹與徐千越共同話題很多,很快便相熟了起來。
徐千越是住校生,她說每天熄燈後仍有人打著手電筒蒙著被子學習。
鍾楹聽了徐千越的話,心裡一陣焦慮。
燒烤店的生意雖然沒有夏天時那麼火爆,但她仍然要忙到凌晨才能下班。
回到家時,早已筋疲力盡,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學習。
期中考試還有一個多月,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才能趕上來。
鍾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申請的貧困生補助名單裡能有她。
如果學費問題解決了,下個學期,她只需要寒暑假打工,平時放學後就能專心學習,不用再為生計分心。
只是鍾楹的父母健在,且都有行動能力。兩個人只是離異,只是蔣芳林下落不明。
自從爸爸再娶了後媽後,鍾楹就一直在爺爺奶奶家生活,奶奶恨蔣芳林連帶著也恨鍾楹。
後來,後媽生了弟弟,爸爸就再也不管鍾楹了。
這個暑假,後媽甚至還偷拿了鎮上給鍾楹的五千塊獎學金。讓鍾楹不要讀書,趕緊打工補貼家裡。
最後還是鍾楹報警,警察替她要回那五千塊錢,她才有錢上高中。
也是因為報警,鍾楹給家裡丟了這麼大的臉。
自此鍾楹奶奶放話,再也不認她了,讓鍾楹自生自滅……
鍾楹攥著五千塊錢,來到南京。
因為未成年,沒有家教公司肯要她,鍾楹只能做些苦力活賺學費。
只是下個學期,鍾楹又該怎麼辦?
……
鍾楹加緊了複習,每天打工結束後,還會堅持學習一個小時。
然而,這樣的高強度的安排,一段時間後鍾楹的身體開始吃不消。
這天,她在課堂上打起了盹。
同桌徐千越拽了拽鍾楹的衣角,低聲提醒:“老師讓你背誦《桃花源記》。”
說著,徐千越指了指自己的課本。
鍾楹猛的驚醒,慌忙站了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開始背誦。
“《桃花源記》,陶淵明。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鍾楹的聲音像是清晨的露珠,輕輕滴落在葉片上,清脆而柔和。
那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隨著熟悉的文字從她口中緩緩流出,漸漸變得平穩,
彷彿一條蜿蜒的小溪,流淌在安靜的教室裡。
陸颺原本趴在課桌上,半睡半醒間聽到這清甜的聲音,不由得抬起頭。
鍾楹站的筆直,神情專注而認真。
幾縷碎髮輕輕垂在耳畔,隨著她呼吸而輕輕晃動。
那一瞬間,彷彿有什麼輕輕撥動了陸颺的心絃。
譚日輝點了點頭:“坐下吧,要注意聽講。”
他的目光在鍾楹身上多停留了一秒,隨即移開,轉身繼續講課。
鍾楹聽到後,臉頰微微發燙。
上課竟然睡著了,這讓她感到無地自容。
鍾楹低著頭,迅速坐回座位上。
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了課本的邊緣,心裡暗暗責備自己。
平時總是埋頭苦學的徐千越,此刻卻抬起頭,輕聲說:“鍾楹,你的聲音真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