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書房，莊清和沈老爺子相對而坐。
老爺子喜歡喝茶，莊清正好也擅長沏茶。
手上拿過剛燒沸的茶壺淋在茶杯上，然後給面前的兩個茶杯燙杯，最後放入少量茶葉，晚上不宜喝濃茶。
沒一會兒茶香四溢，滿室溫香。
莊清斟滿一杯，雙手端起奉給沈老爺子，“爺爺，喝茶。”
“好好好，”老爺子笑眯眯連說三聲好，“小輩裡也就你懂這些了。哼，樓下兩個臭小子恐怕一年喝不了一杯茶。”
莊清笑笑沒接話。
沈老爺子再嗔怪也是疼愛兩個孫子的。
放下茶杯，沈老爺子說起沈績和小明星上新聞的事。
“都是誤會。那小明星和阿績沒關係，是梁宸那個臭小子惹出來的禍。”
等聽完老爺子講完事情前後始末，莊清面上並無波瀾，輕輕啜飲一口茶，頷首道：“爺爺，我知道了。”
“清清，你不信阿績的話？”
莊清一愣，“沒不信，我自然相信他。”
可……莊老爺子輕嘆口氣，她哪有半點信任的模樣。
“你和阿績既已結為夫妻，要相互信任、相互扶持，這樣才能走得長遠。”
莊清抿唇。
相互信任、相互扶持的前提是兩人相愛，心往一處使，可她和沈績之間不存在這樣的感情基礎。
沈老爺子知道她在顧慮什麼，拍了拍她手背寬慰她：“感情可以慢慢培養，我當年和你奶奶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結為夫妻，一開始我們兩個也相互看不對眼，可隨著時間流逝，我漸漸愛上你奶奶，我們彼此度過了很幸福的六十年。”
想到亡妻，老爺子唏噓不已，眼裡泛起淚花。
抹去嘴角淚滴，又繼續道：“你們才結婚半年，人生還長得很，阿績遲早會看到你的好，他會喜歡上你的。”
遲早嗎？
莊清內心是不抱期望的，可不忍老爺子再度傷心，她揚了揚唇角，“好，爺爺，我們慢慢培養感情。”
又給老爺子斟了兩茶杯，莊清才開口提公司的事。
聽完莊清的話，老爺子一陣沉默。
而後問她：“你跟阿績提過這事嗎？”
“我……”莊清咬唇，“還沒跟他提。”
她不提，是因為他知道沈績根本不會答應。
猶還記得，兩人領完證的當天上午，養母便拉著她登上沈宅大門要投資。
養母把她推到老爺子前厚著臉皮說：“老爺子，咱們兩家現在可是一家人了，一家人我就不說兩家話，有個事您必須得幫幫我們母女。”
當時沈家人是什麼表情，莊清完全不記得。
她只記得當時的自己垂著頭不敢看沈家人，更不敢看沈績。她臉上滾燙，從臉頰紅到耳根，窘迫得連腳指頭都蜷縮個不停。
那樣難堪的場面，她一度覺得自己呼吸窒息幾乎暈厥。
也就是那一刻她深知，自己嫁給沈績真的只是場交易。
心中原本對兩人婚後生活的憧憬，連同她十年的暗戀，全都破碎成渣滓，碎在地上被人狠狠碾壓。
沈老爺子當時爽快地點頭答應了，可沈績卻一言不發衝出大門。
那晚，他喝得爛醉如泥，撂下狠話。
他說，沈家只幫你一次，以後你是死是活一概不管！
第二天一早他孤身飛往江城。
半年間，不曾給莊清打過一次電話，發過一次信息，莊清主動給他發的消息也都石沉大海。
時隔半年，再次開口，莊清羞恥感依舊。
沈老爺子靜靜喝完茶水，然後抬頭看向莊清。
“這件事你應該先和阿績溝通。”
莊清指尖微蜷。
老爺子這是拒絕再幫忙的意思，她聽懂了。
“我知道了，爺爺。”
下樓，走到院中，卻發現沈績躺在貴妃椅上。
走近了看，他雙目緊閉，呼吸平穩，應該是睡著了。
莊清看著已經黑透的天空，神色晦暗不明。
雖然沈宅給他們預留了留宿的房間，但莊清卻不想留下來，主要是不想和沈績同床共枕。
她猶豫著是直接走還是搖醒沈績。
思忖間，對上沈績漆黑瞳孔。
莊清神色尷尬立即移開視線，假裝欣賞庭院美景。
再回眸發現沈績依然盯著她看，眼底蘊含她看不懂的情緒。
莊清輕聲問他，“怎麼在這裡睡著了？最近很忙？”
沈績低低嗯了聲，雙手撐著貴妃椅站起來。
他很高，足足比莊清高一個頭，眉眼也生的很好，很深情，像這樣盯著莊清看，不知情的人定會以為他愛慘了莊清。
“回家吧。”
“好。”
兩人都是開車來的，走到停車場，停在各自車前，沈績頓住腳步，“我和羅菲的緋聞是無中生有，記者瞎寫的。”
莊清抿唇，聲音波瀾不驚，“嗯，爺爺告訴我了。”
沈績忽地臉色變冷，唇角抿成一條直線，拉開車門就要上車。
莊清不懂自己哪句話惹到他了，但下意識拉住他胳膊。
她想起了爺爺說的那句——“這件事你應該先和阿績溝通。”
突然，沈績的手機響起。
沈老爺子打來的。
沈績按了接通，懶散道：“喂，爺爺，我們祖孫二人才剛聊完，您老人家又想我了？”
電話那頭的老爺子不知道說了什麼，沈績陡然變了臉色。
看向莊清的眼睛裡結了層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