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長臂一展,手一鬆,病歷夾不偏不倚地落到慕染手邊。
她拿起展開,和沈惜瓷一起翻看。
最後——
激素紊亂導致子宮內膜增厚、脫落異常?
死去的回憶攻擊而來,慕染又看向醫生開出的處方。
其中一項是屈螺酮炔雌醇片(Ⅱ)*3盒。
她幡然醒悟地抬起眼,對上沈惜瓷錯愕卻恍然大悟的視線。
草!
什麼孩子、宮外孕,全是子虛烏有!
女孩們因為被戲弄而憤怒的目光像刀子一樣,整整齊齊的戳到男人的臉上,宴岑舟卻不痛不癢地笑了一聲。
聽起來,似乎別樣的愉悅。
“小騙子,這就破防了?”
平靜不復存在,慕染氣得咬牙切齒。
她不明白,他怎麼能把一切編的那麼專業,就跟學過婦產科似的……
要不然,她怎麼可能沒意識到是個騙局!
“你騙我可以,我騙你不行,謝珺教你的道理?”
我騙你只是睡覺,你騙我卻是要命,是一回事嗎?
反駁的話哽在口中,慕染的表達欲從未這樣旺盛過,卻也從未消失的這樣迅速過。
謝珺的名字一齣,她整個人就像一個漏氣的氣球。
不想說話。
人類太討厭了,包括她自己。
病房裡變得安靜,沈惜瓷狐疑。
小!騙!子!
有種不值錢的寵溺是什麼鬼?
死渣男怎麼給人一種突然就超愛的感覺?
而且這種明明屬於油膩發言,怎麼他說就反而顯得清新脫俗?
哼,有權有錢長得爽的死渣男!
三人呈銳角三角形,沈惜瓷在病床左側,宴岑舟在病床右側。
女孩的臉偏向右側,低低的垂著,散落的發遮擋著,所以她看不太清,但卻能看清對角男人此刻正閃著笑意的目光。
很深邃、濃郁。
裡面彷彿有好多好多讓人看不懂的東西。
太複雜了!
沈惜瓷看不穿,卻察覺到不得了的事情。
好傢伙,她那寫假·霸總愛上我的閨蜜,這回難道是拿了真·霸總愛上我的劇本?!
不確定,再看看。
其實那些話並不是宴岑舟編的,而是隔壁病房裡客觀存在的事實。
他只是聽以致用,詐詐她而已。
說到底是她否定那晚在先,他不認為這樣做有什麼問題,只要她能承認就行。
突然,有人敲門。
宴岑舟轉眸。
兩個人高馬大的黑衣保鏢走了進來,雙手滿滿騰騰的提了不少東西。
“三少,晚餐到了。”
“嗯。”
宴岑舟抬了抬手指。
一個保鏢走向餐桌,將食盒擺開,另一個保鏢將行李箱放到旁邊的床上,又將一袋藥交給沈惜瓷。
慕染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張床,一時間無法理解行李箱為什麼會出現在病房。
這個病房目測有五六十平,只有洗手間是獨立的,其他地方一眼就能看全了。
衣櫃、餐桌、沙發、家用電器等一應俱全,裝潢精美,和公立醫院存在質的區別。
說實話,她剛醒時以為是高端月子中心。
被騙後的憤怒在看到周圍的環境後,逐漸被稀釋,慕染很快便原諒了自己的輕信於人。
換成誰能不誤會?
從身體狀況到醫療環境,每一處都在她的潛意識裡為他的欺騙助攻!
儘管如此,健康和思想的胳膊肘往外拐行為,還是讓慕染決定跟自己絕交一分鐘。
要不然這事沒法翻篇。
很快,兩個保鏢退了出去。
“吃飯。”
宴岑舟看向女孩,輕懶挑眉,“如果需要我抱你過去,你就眨眨眼。”
慕染:“……”
女孩沒說話,眼睛卻努力睜圓,宴岑舟戲謔勾唇。
小騙子的乖巧軟甜都是裝的,倒反天罡才是真的!
“寶,你要是不想吃他的就別勉強自己。”沈惜瓷想起不久前訂的外賣,解鎖手機打開軟件。
“我給你買了飯,還有五分鐘就能送來了,能忍住嗎?”
水雲間的席是一口都沒摟上,人就變成小趴菜了,慕染挺餓的,感覺能吃頭牛。
但不想吃他的牛。
“能。”她點點頭。
宴岑舟注意到女孩的目光,軟乎水潤,那是一種全身心的依賴,代表著絕對的信任。
一起買房,一起創立工作室,改編個電影也要指定出演……
她就這麼喜歡跟這個女的玩?
餘光發現男人失神地看過來,沈惜瓷嗆道,“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啊!”
宴岑舟嗤笑,“沒看過機關槍。”
沈惜瓷反諷,“那怎麼沒突突死你呢!”
宴岑舟:“要不你讓她幫幫你呢。”
沈惜瓷:“還是一胎八寶比較實際。”
宴岑舟懶洋洋的起身走向餐桌。
“我爹不喜歡機關槍,不過他爹喜歡。”
沈惜瓷:“……”
“老人家今年88,喪偶,正是敢愛敢恨的年紀。”
沈惜瓷:“……”
“你可以的,加油。”
沈惜瓷:“……”
你爺爺怕不是會被你這個好大孫給孝死!
親眼目睹一波反殺,慕染有點懵。
宴岑舟簡直……癲的可怕!
他是經歷了什麼非常痛苦的人生重創嗎?
不然,為什麼,要,變態啊。
可是像他這種出生什麼都有就是沒有煩惱的人,能創到他的,得是漫威裡的超級英雄才行吧。
有點像,被毒液寄生了。
冷銳的餘光在女孩被病號服掩住的腹部劃過,宴岑舟有些遺憾地坐到餐桌邊。
怎麼就沒一胎八寶呢。
名字他都想好了。
沈惜瓷看著不吃飯卻開始玩手機的男人,面色複雜。
完了,確診了。
他超愛的。
不然不會在她故意挑釁時,反應平平,還推舉她跨級成為他奶奶。
完全不像他風格,更不是她認知裡的那個人!
沈惜瓷想起第一次見宴岑舟時的情形,在蔚藍,一家CLUB。
她偶爾在那邊兼職,他是她老闆封也的朋友。
二人從無交流。
她被追求者騷擾和客人糾纏,遇見他,他一腳將人踢翻,拽裡拽氣的離開,根本分不清是路見不平,還是嫌路不平。
宴岑舟這人挺野的,不論是面相氣質還是做事風格。
他在聲色場中的名聲算不上好,可她親眼看到的卻是女人靠近他時總會被他不動聲色的避開。
一次兩次是偶然、巧合,那每一次呢?
白切黑的反差固然帶感,但黑切白……更是帶感到家了。